那三日,她早早出门,迟迟归来,见人也不爱说话,直往房里钻。琴娘不放心,偷偷去瞧,发现她盘膝在床上打坐。打坐总不是坏事,就没管她。
凤凰儿喜欢找弥勒说话,缠了他在教授的间隙说故事,弥勒只是淡淡微笑,说,如果有缘,以后我会给你说听。凤凰儿不依,问以后是什么时候,他会不会又变化了模样。弥勒笑了说,嗯,也许下一回见到我,就是一个小老头。
三日后,凤凰儿再来破庙,弥勒已不见,告别的话也没一句。她兀自坐着等,等,等。等到初更,霍家人打了灯笼寻她回去。次日她还是来等。如此十日过去,心下凉了,知道弥勒真是走了。
他要教便教,想走就走。凤凰儿恍惚地想,我连他的笑容也没记住。似乎,似乎是很好看的,不同于爹的粗豪。从此后,她在打坐之前,总会冥想一阵,一张清澈带笑的脸,从遥远的记忆中浮出,跌荡在少女绮丽迷幻的遐想中。
此后凤凰儿出门,特别留意偷儿的行踪,自从练了弥勒所传的内功,轻功更上层楼,跟踪人不知不觉,出手也加倍快捷。她不仅收服了张快手,靠他的消息多抓了几个偷儿,还常常在其他偷儿欲下手时坏其好事,抓他们去破庙,一场虚惊后,偷儿们不得不把本事倾囊相授。学完了,凤凰儿翻脸不认人,不许他们再次行窃,扬言再抓到就送官。
一年半载下来,她就把江陵的偷儿全得罪了。胆儿小本事差的,吓得改了行;蠢蠢欲动不服气的,妄图反扑赢回颜面。怎奈四海教场在江陵城人面太广,一有风吹草动,就有人通风报信,加上凤凰儿一帮做教头的师兄不是省油的灯,落在他们手里,总要打到偷儿们跪地求饶为止。
仗了教场人多势众,凤凰儿在江陵所向披靡,单枪匹马的偷儿尚能忍气吞声,成群结伙的帮派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江陵城一南一北两派偷儿,自从双方都有人马折损在凤凰儿手中后,联成一气,决意好好报复凤凰儿一回。
凤凰儿风闻偷儿们要报仇,却是不怕。她的古怪暗器如今添了花样,有黏糊痒人的蚯蚓线、专苦人口腹的黄连香、迷惑对手视线的黄花地丁散……别人的暗器不是铁制就是喂毒,她全不稀罕,就地取材,自创出各式小玩意,在家里已唬倒了一帮教头,和她交手最怕她使出这些东西。
好在凤凰儿对偷儿不全是苛刻。有个叫小驼子的偷儿身有残疾,不得已偷窃为生,自从被凤凰儿抓着,没能教他什么本事,却得她时常接济柴米油盐。在凤凰儿是顺手好事,却把小驼子感激得恨不得为她做牛做马。这一回打听到有人想害凤凰儿,小驼子头一反应就是去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