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屋里,一台电脑在微弱的屏幕亮光下慢慢地一字一字地打出《关于高飞云生活作风问题的举报》(胡家驹很慌张的画外音,断断续续一字一句读出这一标题和下面最后落款,并同时配有敲击键盘的声响)“举报人:南下集团革命群众”。
很显然,这是一封匿名信。
鼠标的箭头指向“打印”,点击。文件从打印机中慢慢被打印出来。同时,画外音是胡家驹冷冷的心语:“就算弄不死你,也起码把你先挂起来。哼,跟我争!”
还是黑屋里。复印机开动着。只见人影,不见是谁。随着鬼域的音乐,复印透光一道一闪,文件紧接着被一页一页复印出来。
黑夜里,有风。几片干枯落叶被风忽闪忽闪在地面拖动翻滚着。音乐还是那样阴森诡秘。街道上一个人长长的黑影盖过来,又移开去……。
一个邮筒,一叠信被塞进入信口。长长黑影渐渐远去。
白天的海天大厦。
南下公司的走廊上。“咯、咯、咯、咯、……”胡副总铮亮的皮鞋一步一响,显得格外神气。经过大堂接待台,他向台内的小王微微点头,昂首而过。清洁工刘桂英在走廊边擦玻璃,他似乎没看见。刘桂英停下手,不明白今天胡副总的皮鞋为什么这么亮,这么响,直勾勾看着他。
小孔雀与胡副总对面走过,见他趾高气扬的样子,诧异地回头望着他的背影,然后也学着他的模样,“咯、咯、咯”走到小王接待台内,跟小王对笑起来。
笑罢,小孔雀小声对小王道:“打鸡血了?那么神气!”
刘桂英这时也凑了过来。
小王神秘地反问:“心情好吧?”
小孔雀:“对呀,莫名其妙。”
小王:“知道为什么吗?”她面对刘桂英。
刘桂英:“为什么?”
小王:“高飞云不来公司了。”
小孔雀:“怎么,高飞云总经理不当了?”
小王:“他当然想当了。唉,据说上面接到举报信,高飞云有问题要查一查。”
小孔雀:“我说呢,集团干亏了,他回内地来摘桃子,原来怎么赶都赶不走,这几天真不见人影啦。”
小王:“他不也是来摘桃子的吗,只不过比高飞云早回来几天……”
大家都一起望向胡副总走去的方向……
殷大利家。
殷太太戴雅丽从卧室出来,讨好地问殷大利:“喂,我那事儿怎么样啦?”
“我这里不忙得紧吗!”殷大利。
“忙个屁!谁不知道你就忙在饭局上,天天吃请应酬,什么正经事都做不来!”戴主任的脸说变就变,脾气难以捉摸,转换节奏漂浮不定,脸上一会儿阴雨一会儿风暴一会儿晴,还野蛮固执,“……我不管呵,反正那个位置我要定了呵!”
“这次重组,连我都保不住了,你急什么急呀!”殷大利。
“当然急啦!你都老了,迟早该退了,保不住就保不住呗。我可还不老呵,趁你现在还有这么点权利,把我保住,以后也有你的好日子过不是?”
“我这不在慢慢安排吗!再说,你办事处撤不撤还没最后定呢!”
某高档宾馆外观,霓虹变幻。
宾馆内饭店包间。戴雅丽在大餐桌边的沙发上坐着抽烟,不时看表。
宾馆外黑色奔驰缓缓停下,殷大利提着公文包下车,走进宾馆。
戴雅丽在包房来回踱步,显得焦急。服务员礼貌地轻敲包间房门,引殷大利进来。放下公文包,殷大利在沙发上一屁股坐下。戴雅丽跟着坐下,急切地问:“怎么样,定了吗?办事处保不保留?”
殷大利:“定了,撤销。”
戴雅丽倒吸一口气,缓过来后:“你看,我早料到了。我不管呵,你快想办法,南下那个位置我一定要呵。”
殷大利自己点着一支烟,深深吸了一口,靠在沙发上,没吭声。
戴雅丽自言自语道:“办事处没了,迎来送往的那些油水就没了,我的配车也没了,……原来什么事都用不着自己动手,叫下面那几个跟屁虫办就行了……咳,下来可要过苦日子啰!……”
殷大利白了她一眼,继续吸着烟,……紧锁眉头算计着。
戴雅丽若有所思,靠近殷大利:“听说那个搞工会的石主任要回来了?……我可提醒你呵,那可是块大石头,难对付得很。你下手必须在他之前,晚了,后悔可就来不及啦!”
殷大利还是没动声色,吞云吐雾……
戴雅丽一下子又娇气蛮横起来:“你怎么也不急呀,反正你搞定呵,……我没好日子过,你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行啦行啦,”殷大利把烟头往烟灰缸里狠狠戳灭,“我心里有数。……就算现在我把南下总经理位置给你,你坐得住吗?他们工会能通得过吗?高飞云就是前车之鉴。你都知道姓石的是块大石头,他工会不轰你下台才怪呢!”
戴雅丽一时哑口。
殷大利继续:“还有,胡家驹现在坐在那个位置上,他愿意吗?他肯定也不愿意。高飞云不是跟他打起来了?”
“胡家驹算什么,我制得住他。倒是那个大石头和工会……”
“嗯,石头和工会,……怎么办?”
戴雅丽无言以对,耍横道:“……那你说怎么办?……反正我不管,你个老江湖了,不信你都没办法对付他?反正你搞定。”
“我,当然有办法啦。”
“你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