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受过苦的孩子才有出息，经后有啥困难尽管向丽丽说，经常来家坐坐，我们家吃的东西还是不缺的。她瞅了一眼张鹏又瞅了一眼丽丽，站起身来说：“我锅里还烧着菜，就不陪你们了，随即走出门去。”

张鹏随手翻看起桌上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

陈婉丽：这本书你以前看过吗？

张鹏（没抬起头）早就看过了。

陈婉丽：歌德真是个伟大的天才，没有巨大的激情和灵感，在短短的三个多月是不能完成这部举世著名的作品，你读后有何感想呢？

张鹏（仍没抬头说：）我只喜欢去欣赏，却没去认真思考，又无从理解，更说不出感想了。

陈婉丽暗暗在心里说：（内心独白：）我对他那么好，他不明白，给他照片他不明白，妈妈对他那么好也不明白，维特的烦恼他还是不明白，真是急死人，难道要我向他说明白，向他表白不成，真是个书呆子、榆木脑袋，一点感觉都没有。

陈婉丽（缄默着，一眼又一眼地看着他仍埋头看他的书，禁不住大声道：）

喂    喂    喂！我今天叫你是来看书的吗？我有话要和你说。

张鹏（放下书望着她说：）你说，有什么话要说。

陈婉丽：契诃夫的小说你看过吗？

张鹏：原来你要说小说，契柯夫的小说我很喜欢，而且还认真看，像变色龙，还有……

陈婉丽（打住他的话说：）我是说“微洛其卡”这一篇你看过吗？

张鹏：看过      看过，很合我的味，感伤主义，和史托姆的作品差不多。

陈婉丽：你在同学们的眼里是个最坚强的人，怎么内心里也有感伤呀？

张鹏：人性多面的，当坚强的时候就应是个硬汉强汉，你知道我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

陈婉丽（阴郁着脸忧伤地说：）那我就来说说微洛其卡这姑娘的生活真不幸，好痛苦哟！她对富足的生活厌倦又乏味，爱上青年奥格涅夫，而他却不勇敢去接受姑娘的爱，优柔寡断。胆小萎缩，把姑娘的心都伤透了。

张鹏：你说的维特也好、微洛其卡和奥格涅夫也罢，他们都是那些丰衣足食的少爷小姐们，在空虚中寻求刺激的消遣娱乐游戏，而我们饭都吃不饱，都饿得半死，还增加了阶段斗争，对于美好的爱情我哪有心思心存幻想，摆在我面前的唯一出路就是要加倍奋发读书考上最好大学，努力投身到当前火热的各种运动中去锻炼自己。

陈婉丽：只要是青年人，爱情都是缺少不了的，你也不例外，谁都知道你和陆姗姗就是恋爱关系。

张鹏：这完全是错误的认识，和陆姗姗只是最好的挚友，最长久的友谊，从儿时开始。

陈婉丽：谁也看得出你和赵素芬彼此都喜欢，你敢说你不爱她吗？

张鹏：谁都知道我爱所有的男生和女生，除个别使我无法爱的人。

陈婉丽（直盯着他）你喜欢我爱我吗？

张鹏：这还用你问，我更喜欢你更爱你，不过我对所有女生的爱最多也只能是拍拉图式的爱。

陈婉丽（甜蜜的微笑着）这么说你是在装不明白，装糊涂，其实只要拥有这份爱，我就心满意足了，你说得对，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停了一会又说：

我特喜欢你唱那首“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你那种深情的舒缓悠绵的演唱风格真让我陶醉，现在有时间我们单独在一起，你给我唱这首歌好吗？

张鹏尽量发挥着，用心去为她演唱起来……

陈婉丽闭着眼微笑着晃着头跟随他哼唱着，歌声停了一会便说：

我在心里也早就为你准备了一首歌，你听后一定非常高兴，随着便演唱起来，田野小河边红梅花儿开，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爱……

画外音：她将那爱字用普通话发音，在口腔中刻意抑出爱意缠绵悠长而宛转的，并充满少女相思的惆怅和淡淡的忧伤韵味，同时一对黑眸倾斜视着他暗送秋波。

张鹏（歌声一结束便感叹着说：）你真是个感情又细腻又丰富的姑娘，唱得太美妙了，余音绕梁三日不息，还有你这种情态简直使我这一辈子都不能忘怀。

陈婉丽（欢悦地）你的歌唱得也不一般，干脆我们就报考音乐学院，我们永远在一起共同努力、去创造辉煌奇迹，成为大歌唱家。

内                              宽敞客厅中                                日

特：大圆桌上的碗盘中七八种菜，特别显眼而令人垂涎的是一大碗大砣大砣肥肉的红烧肉，一碗蒸肥肉。

陈婉丽和母亲、张鹏正落座准备用餐，门外传来她父亲的声音：

画外音：好香哟！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接着推门走了进来。

陈婉丽父亲（四十四五岁，白净而微胖、容光焕发，一眼看见张鹏道：）怪不得，来贵客了，是丽丽的同学吧！

陈母：你不是说今天下公社不得回来吗？

陈父：有便车顺便返城，又扫了一眼桌上说：这桌菜很丰盛，今天也沾了宝贝女儿的光啰！

聚焦：陈母夹了一大块肥红烧肉放入张鹏碗中，又夹了一砣放入女儿碗中，夹了一块放入丈夫碗中，自己夹了了一筷子青菜吃起来。

陈父（夹了一砣放在妻子碗中笑呵呵地说：）你也吃嘛，这两大碗肥肉够了。接着又哦的一声说：快把我那瓶茅台酒拿来。

陈婉丽：学校有规定，学生不准喝酒抽烟。

陈父：张鹏同学今天得破个戒，一面给斟他酒。

陈婉丽：爸爸，你给他少倒点嘛，他从来都没喝过酒，聚焦：一面一筷子夹了三大块蒸肥肉放进张鹏碗里。

陈父（哈哈笑道：）你看女儿关心同学胜过了爸爸。

陈婉丽（含羞地撒娇道：）那你为啥子要把存放了两年多的茅台酒拿出来喝呢！

陈母瞅了一眼女儿又瞅了一眼张鹏，脸上荡漾着一片喜悦的笑容，一面又给张鹏夹了一块红烧肉说：你这么大的个子，多吃点肉，身体需要。

陈父（嘻笑道：）今天是怎么啦，你母女俩为何不叫我多喝点酒呢，一面指着张鹏说：来，我俩把这杯中喝光后又斟酒满酒，一面又夹了两块红烧肉在他碗里说：）今天酒要喝好，肉也要大口大口吃，要像个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的样子。

陈母（亲热地）孩子，你家中只有母亲一人有啥困难尽管到我们这里来，就把这里当成家。

陈父：对对对，这里也是你的家。

字幕：                              公元一九六一年

外                        王荣家门口                  烟雨蒙蒙

赵素芬（神情忧虑而焦急，不停向集市广场观望着说：）张鹏今天会来吗？天都好像快黑了。

王荣（坐在门口她对面）离天黑还早着呢，是阴雨天和你心情的缘故，张鹏从家里来将近七十里山路，每次到我家时都在下午四五点钟。

赵素芬：真急死人了，他不会不来吧，今天是学校开始报名的日子呀！

王荣：他是守时的，你就耐心等等吧，接着又注视了她一眼说：我看你这寒假中突然变了另一个人似的，如此憔悴忧伤，心中一定有什么大事，我也算是你的朋友，能向我说吗？

赵素芬（闭着眼摇了摇头）向你说又有什么用，毫无意义毫、无意义

内                    人民食堂里                  烟雨蒙蒙

张鹏花了八角钱买了四碗青菜的牌子，坐车桌边等了一会，又走到厨房边观看：

……………………………………………………………

外                    王荣家门口              烟雨蒙蒙

赵素芬（远远瞄着烟雨雾霭中张鹏那模糊朦胧的身影，惊喜道：）你看，是张鹏来了。

王荣（专注地瞅着说：）在哪儿，怎么我没发现呢！

赵素芬：一定是他，我的感觉绝对错不了。

王荣：倒是看见人了还是感觉呢，当然你的感觉是错不了，早就刻骨铭心了不是。

赵素芬：都什么时候，没有心情和你开玩笑。

王荣（当张鹏走到门边说：）你个家伙怎么搞的，让赵姐等得都快急死了。

张鹏：我刚才卖了半天的鱼，剩下的给你一些，再给一些唐老师。

王荣：行了行了，我拿些先去帮我妈煮鱼，赵姐还有急事等你呢！

张鹏（面朝赵素芬）有什么了不起的事，看把你急成这样子！

赵素芬（十分沉静地）有你在身旁我就不急了，告诉你一件事，我来校已经三天了，今上午才办好了一切退学手续。

张鹏（震惊得目瞪口呆地结巴着说：）甚…甚么……，你…你在说甚么……

赵素芬（平静地）真的，是真的，不信你看我的退学手续，一面从衣兜里拿出来。

张鹏（焦燥地大声道：）我不看我不看，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呀？天大的事也得熬过这半学期就高中毕业了，凭你的成绩考个名牌大学一点没问题，前途是一片光辉灿烂呀！

赵素芬（悲哀地）命运无常啊！你最了解你赵姐的，绝不是轻易就作出这么重大的决定的。

张鹏：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总得让我先弄个明白

赵素芬：一言难尽啊（顿）你相信你赵姐吗？

张鹏：我相信你的聪明智慧，相信你的谨严，你的深思熟虑，相信你的一切的一切。

赵素芬（向里屋瞟了一眼，又将身子向他倾近压低声音说：）

找个我们两人在一起的机会，我会将发生的一切详尽地一一告诉你。

外                        南门口集市广场          烟雨蒙蒙

唐老师出现在广场边的屋檐下，他先惶恐地朝广场中稀稀落落的人群扫视了一遍，继而深深低埋着头，缩着浑身浮肿膨胀的身子，蹒跚地走进了一条昏黑泞泥而幽深的小巷中，像个幽灵似的来回游荡起来……

外                王荣家门口            烟雨濛濛          暮霭沉沉

……………………………………………………………

王荣（瞟了一眼张鹏又很认真地瞅了一眼又一眼赵素芬，毅然绝然地说：）看来张鹏不太愿意，赵姐你考虑考虑我跟你去。

赵素芬（接口道：）用不着考虑，你不合适，你出生好，考虑的是你自己的前途。

王荣：我不管什么前途不前途，就是赴汤蹈火也我情愿。

赵素芬：这不是你个人情愿不情愿的事，我说不适合就是不合适，没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