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年关中的严家村
字幕:2006年年关。
严家村寒冬中的新年是一年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家家户户挂灯笼贴对联,喜气的鞭炮声此起彼伏。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团年饭是最隆重的节目。大多村人午时就开始吃团年饭了。但阿姐家的团圆饭要等到傍晚。白天大麻子抢时间走村串户叫卖豆腐,因为过年了,可以比平时多卖上几担。
卖完豆腐后还要煮上几锅,由阿姐依次送给邻居和本村管事的大大小小的父母官们。
44、傻儿家的破茅屋
黄昏,阿姐端着豆腐最后一个来到傻儿的破茅屋外。
远远阿姐看见一堆男女躲在傻儿的窗口下神秘地偷听着什么。傻儿的破门板紧紧关闭,屋里似有人吆喝的声音。
见阿姐走近,猴子阿才轻轻止住了她:“别说话。”
屋里传来傻儿洪亮又沧桑的嗓门:“大娃儿,喝酒!小娃儿,吃肉,夹大块的肉吃嘛。老子今年的团年饭要过得安安逸逸的,别让人家瞧不起。”
又传出傻儿的大笑,又像是哭腔:“婆娘,给老子倒酒!”
窗口下,众人张开嘴想笑,却又紧紧闭住了。
阿姐满脸疑惑:“听声音,屋里只有傻儿一个人在胡言乱语呀?”
阿才止住她的嘴巴:“别说话。”
傻儿的嗓门有些得意,高吼道:“大娃儿,小娃子,我们三爷子干杯!婆娘你不会喝酒就只管大口吃菜。我傻儿今年帮严老板杀猪,有的是钱,养得活你们一家子……”
阿姐明白了,自言自语:“原来是傻儿一个人关在家里喝团圆酒,他孤单寂寞,却要装着儿孙满堂过热闹年的样子……”
阿姐只觉得鼻子一阵发酸,她的泪来了,怕别人看见,她默默转过身往回走,一边回忆往事……
45、村尾的茶馆兼杂货店里
十年前,夏日的午后。
大麻子挑着空豆腐担子回家,又累又饿,到处找酒喝。
阿姐见状忙放下手中的活,跑向村口的茶馆兼杂货店打酒。
茶馆围满了打牌的人。傻儿在角落里的石头桌子边喝酒,桌上摆着一碟花生米。他正喝得兴起,额头汗水直流。
一旁打麻将的阿才瞄瞄临桌的严美丽打趣道:“你们看,傻儿黑脸红面像关公门神,好帅哟,就是我们村的大美人严美丽他也看不上眼了。”
[旁白]:严美丽今年已经三十出头,是村里远近闻名的美女,自从10年前到深圳打工在国际大都市看花了眼睛,回到穷山沟严家村后,就发誓非百万富翁不嫁,可苦苦等到现在连半个富翁白马王子的影子都没有看到,窝了一肚子气。现在当她一听到猴子阿才把她与下等人傻儿相提并论,感到受了莫大的侮辱……
严美丽恨恨地骂道:“傻儿算喇叭夜壶,我大美人看得起他?”骂罢,一掌将桌上的麻将推倒在地。
傻儿已经喝得半醉,听到有女人的声音在说自己,忙站起身摇到严美丽跟前,迷起小眼睛直瞧。
傻儿:“大、大美人,是你、你、你看上了我哦?”
严美丽勃然大怒,骂道:“老子看得起你?呸!你屙泡尿照一下自己,人不人鬼不鬼的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呢?哼,要想沾女人的腥味,等下辈子吧。呸!”
傻儿涨红了脸:“你、你、你……”
傻儿擦掉黑脸上被喷的唾沫。严美丽叉着腰,气还没有消,走近几步。
严美丽指着对方的鼻尖骂:“姑奶奶骂你又怎么样嘛?你龟儿子色迷迷的贼样,老子见了就恶心!”
傻儿恼怒:“狗日的小婆娘,你挖苦我?”
严美丽:“姑奶奶挖苦你又怎么样了,还要打你驼背呢。你这个没有娃儿的老光棍,死后没人替你烧香,要被阎王打入十八层地狱的老驼背,老死狗,老五保户——”
话未说完,严美丽早脱下高跟鞋朝傻儿劈头盖脸打去。
傻儿用手护住脸,嚷道:“好男不跟女斗,好男不跟女斗……”
任凭严美丽怎样打骂,傻儿始终没有还手。但他满脸悲戚,因为对方的骂声揭开了他心头的伤疤。可严美丽越打越来劲,最后竟把醉酒的傻儿推倒在地,骑在他身上打。傻儿满脸血迹。
茶客围成一个圆圈,开怀大笑。
阿姐分开众人,上前去拉开严美丽的小手。
严美丽恼了,放开傻儿,跳起来:“你这龙泉上跑下来的骚货,拉我干什么?”
阿姐:“你不该大白天打一个傻子呀——”
严美丽:“你把自己管好吧。免得夜里又与跑长途汽车运输的严德龙大叔通奸……”
阿姐:“你一个没出嫁的大姑娘,烂嘴巴干傻了?”
严美丽:“我嘴巴怎么了?总比你烂下身去勾引傻儿好呀,你跟他睡觉不就想吃掉政府年终照顾残疾人,给的傻儿300元救济款吗?”
阿姐闻言又羞又气,紧紧咬住嘴唇:“你,你……”
久等不见婆娘打酒回来,大麻子赶到茶馆,充满血丝的大眼恶狠狠地瞄瞄自己的婆娘,又盯盯严美丽。严美丽低下头,害怕地从人群中溜走了。阿姐也跟着大麻子走了。
众人笑起来。傻儿受了侮辱,红着脸退回桌边喝剩下的闷酒。他越喝越要想,越想越伤心,突然,他一拳砸在石头桌上。
傻儿吼道:“妈的丑女人,骂老子这辈子没有沾过女人的腥味,呸!”
众人嚷道:“酒鬼,疯子。”
傻儿:“醉个球!”
众人笑道:“瓜娃子喝醉了。”
傻儿摇摇晃晃伸直脊梁,痛心疾首:“骂老子没有沾过女人身上的腥味道?笑话!阿姐那么乖的婆娘,我还抱着她的光身子睡觉,还摸她的大奶子呢。”
众人一惊,全场寂然。
傻儿得意扬扬到仰天大笑:“阿姐的屁股软软的,奶子胀鼓鼓的像皮球,捏起来好安逸哟——”
众人也笑。
“啪——”傻儿的脸早挨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原来,大麻子还未走远,听到了傻儿洪量的声音。他气坏了,折身回茶馆。还未等傻儿回过神来,大麻子又是几个重拳将傻儿打倒在地……
46、大麻子的家里
黄昏,屋檐上的茅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阿姐准备好丰盛的团年饭。大麻子靠在藤椅上数着卖豆腐赚来的零碎钱,他累了一整天,脸色疲倦不堪。阿姐给丈夫倒了满满一碗白酒,却迟迟不肯动筷子,她呵斥满脸谗相的双胞胎。
阿姐望望大麻子,鼓起勇气说:“傻儿平时在我们的豆腐房帮了不少忙,他一个人过年很孤单,叫他一起来凑热闹吧?”
大麻子只顾数钱,没有哼声。
阿姐望望天色又重提原话:“叫傻儿来吧。年饭,就是要人多才热闹,菩萨在天上见了也欢喜。”
大麻子满脸不快地默认了。阿姐欢喜地跑了出去。
很快,傻儿的情歌就在豆腐房外响起:“——对面山坡的阿妹哟,我要抓住你滑滑的奶子,我要你热烘烘的身子暖被窝……”
阿姐走在前面,把傻儿领到桌子上首。傻儿也不推辞。
傻儿高举着酒碗:“大麻哥,过年了,我俩碰一下大酒碗。”
大麻子却不理他,阴沉着脸独自喝闷酒:“去,去,去。”
傻儿也不看别人的脸色,三杯酒下肚话越发多起来:“阿姐啊,你听我讲。我们老板严三多刚请的那个城里来的大学生在屠宰房闹了好多笑话……”
阿姐笑:“你高兴就说吧。”
傻儿前言不搭后语,但说得唾沫飞溅:“那个大学生不知道什么叫槽头肉,还以为是灌田用的排水沟呢……”
阿姐:“城里人真的那么傻?”
傻儿欢喜得手舞脚蹈,不停地喝酒:“城里人真好骗,要是我是严大老板,我就把死了的发臭的老母猪肉装进香肠给他们下酒吃……”
阿姐:“你以为他们比你还傻?”
大麻子见自己的婆娘和傻儿说得笑语不断,心里觉得憋气,沉着麻脸赌气似的一口接一口酒猛喝……
阿姐望望丈夫,也不管他。
傻儿站起来往阿姐的小碗里倒了一些白酒,推到她面前说:“阿姐,我们干活都累了一年,也该好好乐一下哦。”
阿姐连忙摆手推辞:“傻儿老哥,你知道我不会喝酒的。”
傻儿不依:“不喝酒不行,过年了,谁都要喝!阿姐啊,过年喝酒是消晦气的,明年你家的豆腐就天天卖上一千担,你家就要发大财罗。你喝下去,豆腐厂也就建起来了,你就是女老板,兼、兼什么子总经理啊。”
阿姐笑了:“看你傻儿人傻,也晓得光拣些好听的话说,你哪里学到的哄人的鬼话哟。”她端起酒抿了一口,却被呛得连声咳嗽,白脸涨得通红。
傻儿:“阿姐啊,你不要怕,大胆喝嘛。你一喝酒脸就红得像苹果,好漂亮呵——”
阿姐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潮,端起酒一口喝下:“真的?”
傻儿:“阿姐,你还行啊。女人喝酒,越喝越漂亮。”
大麻子瞪了两人一眼,他的闷酒喝得更猛了。
阿姐不停地给傻儿夹菜,说:“吃饱些,等开春了,合适的时候我帮你找一个婆娘帮你料理家务,我娘家山上有一个瞎眼女人,不知道她嫁没有……”
傻儿只是憨笑:“婆娘?只怕我这辈子没有姻缘哦。”
大麻子突然歪倒在地上不醒人事,他已经喝光了两瓶白酒。傻儿把大麻子扶起来背进里屋。阿姐整理好床铺,扶持好丈夫睡下。
阿姐埋怨道:“喝不得就少喝几口呀,过年了又没有人跟你抢着喝。”
酒桌上没有了大麻子,两个娃娃吃饱后拿着摔炮出门玩去了。没有人陪酒了,但傻儿仍不停地喝。
阿姐望望门外的天色,忧虑地说:“天快黑了,你喝醉了怎么走回家?”
傻儿的头脑发麻,醉了,但酒后吐真言:“阿姐妹子啊,我晓得我一辈子中就只有你对我最好,像、像我的婆娘、我、我的亲娘……”
阿姐伸手要拿掉桌上的酒瓶:“傻儿,你醉了,少喝点吧。”
傻儿的眼睛湿淋淋的:“我没醉,我晓得全村人都看不起我,都嫌弃我,可你没有……要是下辈子投胎,我一定投一个有钱的人家,我要娶你做我的婆娘,要你为我生一大堆娃儿……”
阿姐心头一颤:“傻儿,你糊涂了,尽说些什么鬼话?”
[旁白]:自从有人造谣阿姐与严大老板通奸,大麻子提刀追杀情敌将并不存在的“丑事”闹得满村风雨,并给她的额头留下屈辱的伤疤后,阿姐开始从内心深处憎恨丈夫了……
阿姐长长叹了口气,拿走酒瓶:“唉——”
傻儿站起来去抢酒瓶:“我,我没有醉。”
阿姐正色道:“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就成了疯子,尽说胡话。”
阿姐把傻儿扶到隔壁的豆腐房坐下,泡了一杯浓茶为傻儿解酒,然后回到厨房收拾剩下的碗筷。
傻儿的情歌在豆腐房里吼起来,热烈又凄凉:“——冷飕飕的天呀,冷飕飕的被窝呀,我想我的阿妹想得心里发痛,心里发痛哟。——阿妹、阿妹你不要溜,你的胸脯热又软呀,我要睡在上面荡千秋……”
阿姐轻轻走出厨房,靠在门框上默默望着傻儿宽厚而又明显衰老的驼背。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想笑又想哭。
傻儿情歌的继续飘荡,铿锵有力,又柔情似水:“阿妹、阿妹你不要溜,我的破衣裳你还没有补呀,没有补——阿妹、阿妹你莫害羞,阿哥、阿哥我来掀开你的红盖头……”
大麻子直挺挺地躺在里屋的床上,鼾声如雷。
阿姐拿出一件大麻子的棉袄要替傻儿穿上,说:“傻儿,天寒地冷的,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像个疯子!”
傻儿闻言泪如泉涌,大声叫嚷道:“我就是疯子!我就是疯子!还是疯了好,那样就不知道心痛了……”
阿姐握住傻儿的大手,心里有千言万语,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傻儿啊……”
傻儿甩开女人的细手,高声哼唱起电影《红高粱》主题曲:“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往前走,莫回呀头,通天的大道九千九百九十九呀——”
阿姐的眼睛越发湿润,她把傻儿的手放在自己暖烘烘的胸脯上,泪却不停地滴在傻儿的手背上,她近似哀求地说:“傻儿,你真的醉了,回家吧。”
傻儿仰天长笑一声:“醉了?我晓得啊,全村人都很清醒,只有我醉了。醉了好呀。”
阿姐:“回、回去吧。”
傻儿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是断手!我是驼背!我是傻子,我是找坐台小姐借腹生子、伤风败俗的罪人!我是全村人咒骂的恶魔!我是下等人!我是疯子!我……”
阿姐想安慰傻儿,自己却忍不住先伤心起来:“傻儿,你哭了,我不也是……不是,不也是被他们骂为坏女人吗?骂为破鞋子,骂为婊、婊子吗?我不也是……”
傻儿一把抱住阿姐发抖发冷的身子:“你是世上最乖的女人,你是最好的好人。你不是坏女人,你不是破鞋子,你不是婊子,你死也是我的神仙姐姐,是我的——”
阿姐咬得嘴唇出血:“我就是坏女人,我就是破鞋子,我就是要当婊子!傻儿,只要你喜欢我,我把一切都给你,我就是要让全村人嚼烂嘴巴,让大麻子死心,我就是他们骂的破鞋……”
趁着心底酒精直涌的劲头,阿姐豁出去了,她紧紧抱住傻儿发烫的脸膛,她的泪不停地涌……
傻儿不说话,他突然扛起阿姐,把她抱到暖烘烘的豆腐房里,他把女人摔在用来烧火的柴堆上,他粗糙的大手伸进女人毛衣下暖乎乎的胸脯里,他想紧紧抓住梦中捏了千百遍的大奶子……
阿姐泪流不止,自我嘲讽道:“我就是坏女人,我就是破鞋,我就是……”
阿姐悲愤交加,疯狂地扯掉身上的毛衣,白嫩嫩的胸脯在从没有见过女人身子的傻儿面前暴露出来,两个胀鼓鼓的奶子在寒冷的空气里一颤一颤的。傻儿热血沸腾,冲上前把女人按倒在地,大手慌乱地解女人的裤子……
一阵激烈的鞭炮声在隔壁小辣子的院子里惊起。
傻儿猛然惊醒过来:“阿姐啊,我的妹子,你不是坏女人!你不是破鞋!”
傻儿一把推开女人柔软而滚烫的身体,冲入寒冷的夜色中。
“——冷飕飕的夜呀,我想我的阿妹想得心里发痛,心里发痛哟。冷飕飕的被窝呀,我想我的阿妹想得心里发痛,却不见你哭泣的脸倒在我怀里呀……”
歌声渐渐远去。
阿姐独自静静地躺在豆腐房的干柴上,久久地望着天花板……
47、严家村农产品加工园区欣欣向荣
字幕:2007年春天
春节后的严家村又忙碌起来。
乌龙河坝农产品加工园区的几家工厂的机器开始超负荷运转,川流不息的卡车将加工产品源源不断运出严家村。高等级公路已经从县城经济开发区经小镇工业园区延伸到严家村村口的农产品加工区,最后落脚到村中心位置欣欣向荣的新农村建筑群……
48、枯老的百年老槐树下
开春后,到厂里打工的人多了,到茶馆里打牌的人少了。
老槐树下,只有几个老头在无聊地下“六子棋”,或者饶有兴趣地大谈早已经过时的国际新闻。大麻子家的豆腐房冷清得门可落雀……
傻儿在房外徘徊了很久,终于凑近身羞愧而谨慎地问:“大麻子家怎么了?怎么没有退磨的声音呢?”
老头们抬起头:“天晓得豆腐房的女主人去哪里了。”
傻儿急了,从豆腐房的门缝间往里瞧,豆腐房不知什么时候停工了,大麻子独自坐在冷锅冷灶旁抽闷烟,两个活泼可爱的双胞胎也不见了。
傻儿倒抽了一口冷气:“阿哟——”
[旁白]:此时,傻儿醒悟过来,感到大事不妙,他以为自己跟阿姐之间的丑事已经败露了,残暴的大麻子已经杀害了阿姐,或者,阿姐不堪忍受大麻子的虐待从村里逃跑了,或者,阿姐恨他烦他躲避他……
傻儿伤心欲碎地悄悄从豆腐房外溜走了……
49、肉联厂的屠宰房
春天,万物复苏。严家村,一片绿色的海洋。
新年后肉联厂定单猛增,老板严三多整天督促工人加班干活。
巡视到傻儿偷懒,老板严三多急了,骂人:“傻儿,你一杀猪就打瞌睡,你他妈的夜里嫖婆娘去了,没有睡醒啊?”
傻儿好半天回过神来:“我哪、哪里有什么婆娘啊。”
可傻儿独臂的手中,白晃晃的杀猪刀还是偏离了猪心的方向,刺中了猪的肩胛骨。傻儿一松手,案板上的肥猪竟然翻身飞快地跑了。
严三多朝屠宰房的人骂道:“他是傻儿,你们也都是傻儿啊,还不赶快去追?”
工友们忙上前撵猪,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受伤的肥猪逮住。
傻儿恨恨地骂道:“你这狗东西,不打招呼就跑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傻儿卷起衣袖奋起一扬,将手中的刀再次刺向肥猪的胸口,可由于精力不佳,猪没有杀着,自己却跌倒在地上。
严三多恼怒了:“傻东西,你马上给我滚!”
傻儿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我把猪杀死再走啊。”
严三多恨恨地给了傻儿一个耳光:“真你娘的傻瓜,我都把你开除了,你还杀猪?”
傻儿懵了,问:“老、老板,就是说你、你不要我哪?”
严三多侧过脸,鼻子哼了一声:“那你说开除又是什么子意思呢?你一干活就走神,我还不如请一只死狗来帮我干活,你拿了我的工钱却偷奸耍懒,要我白白养活你?你把我的工厂当成敬老院了?”
傻儿慌了,赶紧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严兄弟,严老板,看在小时候一起我们耍的份上,让我干下去吧,我不要工钱,只要有点猪肠子吃就行了。”
严三多不耐烦了,骂道:“我叫你滚就滚,老子早看你不顺眼了。”
傻儿:“老板,让、让我干下去吧,我每天帮你杀一百头猪,不,一千头,帮你洗猪大肠猪心肺……”
严三多朝傻儿的屁股上踢去:“滚啊!再不走,我叫厂里的保安用电警棍打你了!”
傻儿这才死心,满脸悲痛:“那、那你把这个月的工钱、拿、拿给我。”
严三多扬起了巴掌,骂道:“你还想要工钱?你把我的猪身上的好肉都杀烂了还没有杀死,叫我怎么卖?哼,我还没有叫你赔偿呢。滚!滚!”
傻儿:“那你拿一副猪大肠给我吃嘛,没有大肠,心肺也、也行。”
严三多抬腿朝傻儿踢去:“你还想吃猪大肠?老子拿来喂狗都不拿给你吃,你有种就到大麻子的豆腐房喝免费的豆奶去啊。”
傻儿跌倒在地上,爬起来,一溜烟逃跑了。
看见傻儿远去的狼狈相,工友们哈哈大笑。
阿才讨好老板说:“傻儿那憨相哪敢给你这个大老板比,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打阿姐的主意?等下辈子重新投富贵胎吧。”
严三多却咆哮道:“狗东西阿才,你硬是要羞辱我,要揭老子心头的伤疤啊?赶快开工,不然我也开除你,尽是些吃白食的东西!”
工友们慌忙散开干活去了。
50、村中的高音广播里
几个高音广播传来喜讯,村民停脚聆听。
村长严金田扯长嗓门:“按照县政府新年一号红头文件,免除了大家的所有农税,连过去拖欠的农税现在也不说催缴了,而且我们严家村村委会里还出钱替每一个残疾人、五保户免费办理了新型农村医疗保险……”
[旁白]:本来严金田村长想压下中央政府免除农税的惠民政策,拖几个月才在村里实行,那样他就可以多征收一年的农税挪为私用,但县政府催得紧,又再三强调中央政策的严肃性,严金田怕了,只好严格执行上头的政策。
宣读完政策,村长严金田又播送通知:“各位社员同志注意,明天我就要到县里上交相关报表了,现在还有五保户傻儿没有到村委会办理签字手续……请傻儿听到通知后马上到村委会办公室来,不然,老子要拿你示问。”
51、傻儿的茅草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