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宁骑在马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对面的羽人。那羽人正和洛晨钟飞速地交谈,眼珠子却滴溜溜乱转,仿佛要把周围的环境和这支队伍的状况都扫在脑子里。洛晨钟还是一贯的沉稳模样,耐心地向对方解释,为什么押运队不是一百二十骑,而是七百骑。昨天晚上碰头的时候,将军说最担心的就是羽人起了疑心,不让骑兵靠近走马山斯特兰城。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去斯特兰城,他没说,大家也不问。不过将军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对面来交涉的羽人使者看到马队以后喜喜形于色,根本没有阻拦的意思。此时孙宁对这些羽人不禁有些小视,难道他们真是从小只知道爬树,一个个天真得发傻?轻视对手是军人大忌,他暗暗地告诫自己。
洛晨钟也有些诧异。根据地图显示,他们的马队已经逼近了天线峡的喇叭口,再往前走十里,两侧的山崖就到了尽头,走马山低矮平缓的丘陵带中,他的骑兵就可以恣意驰骋。可是眼前的羽人却没有一点提防戒备的意思,居然肯让他们一路行到斯特兰城下,再谈定最后的交易。
既然大家没有分歧,交货的时间地点很快就谈拢。那羽人使者似乎对他们这队骑兵抱着极大的兴趣,居然提出要巡阅他们的队伍。洛晨钟没有丝毫的迟疑,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这支所谓的“菸阳路护骑兵队”分了四个组,在天线峡中一字排开,所有骑兵都勒着坐骑,静静地分列在马队的两侧。其实一出索桥关洛晨钟就吩咐过,让大家行进扎营的时候不要太守着禁军的规矩,尽量显得散漫一点。所以许多人便故意披着头发敞着怀,驱着马匹踩出凌乱的步子,时不时大声吵闹喧哗,故意流露出一些野兵的作派。选锋营的贺翔看了大摇其头,说如果禁军教营的教头们看了精锐骑兵的这般面孔,多半是要吐血而亡的。那羽人使者骑着一匹雪色的骏马,轻飘飘地穿过他们的马队,有些兵士一言不发,有些却故意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来,跨下的马匹也随着主人的架势,轻轻地晃动着脖子,脚下不时挪着细碎的步子。羽人毫不在意,一路饶有兴致地看过来,眼睛瞪得老大,十分好奇。破甲营游击王洋靠近孙宁,小声念叨:“他那马可真俊。”王洋身材高大,爱马如命,胯下的花斑马也是这支队伍里最魁伟的。
孙宁笑了笑,“光是长得漂亮,多半打仗不好用吧。”
王洋表示赞同,“你看他那小身板,能拉得开弓么?”
踏白营游击赵卫的枣红马轻轻踱到他们身旁,“也不见得。听说羽人都是天生的弓箭手,咱们还是莫要轻敌。”他脸颊削瘦,脾气平和,不过眼中时时会闪过刀锋般锐利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