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林和父亲一起走在村路上。
老梗梗：“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你挪吧，咱们老李家这一大户，我也都挨个过了话，都点头了。”
李树林：“爹，我要和你说的不是这个。”
老梗梗：“那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别吞吞吐吐的。”
李树林：“最难的是山里红，她可是铁杆迷信。只要把她拿下来，其他的事就好办了。“
老梗梗：“这事我能帮上你什么忙？我只能瞪着两眼干瞅着。”
李树林：“爹，我想来想去还得用迷信来对付山里红的迷信，山里红是铁杆迷信，我哥是迷信大王，因此山里红最相信我哥说的话。但是我哥肯定还能为上次挪坟戒酒的事记恨我，所以我想请你去帮我说服我哥。”
老梗梗：“上次树森为大酒缸挪坟的事他窝了一肚子的火，再说你哥家是你嫂子当家。我看这事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李树林：“他是不会帮我，不过，你不是他的父亲嘛，他再怎么着也得听你的话吧。”
老梗梗：“这话可不一定啊，你不是真把你爹当成老祖宗了，你以为你爹就有那么大的面子。”
李树林：“什么事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老梗梗不情愿地：“你爹我就干一回帮瘸子打瞎子的事。”
了树林；“这怎么叫帮瘸子打瞎子呢？”
老梗梗：“怎么不叫帮瘸子打瞎子，我帮着老儿子对付大儿子。”
李树林：“爹，我这可是为了全村群众吃水的大事啊。”
44    老梗梗家    夜    内
树林妈坐在炕上缝着布垫，老梗梗坐在炕沿上搓着麻绳。
树林妈眼睛从老花镜上面看着他，道：“老爷子，树林安自来水的事有眉目了吗？”
老梗梗：“八撇还没有一撇。”
树林妈：“安自来水是好事，可挪坟就不那容易了。”
老梗梗：“这话算是叫你说对了。”
树林妈：“你这个当爹的得帮着树林点，我看光靠他自个够张罗的。”
老梗梗：“这话还用你说，我这帮瘸子的打瞎子的事没少干，树林装药我放枪。”
45    树森家    夜    内
        李树森和李树林、老梗梗在说着挪坟的事。
树森摇头晃脑地道：“常言说，穷挪坟，富搬家，祖坟不能轻易动，这是管后代人过日子的。”
老梗梗：“坟茔咋能管着活人过日子？”
李树森：“茔地是阴宅，动坟是要坏了风水的。”
李树林：“哥，你迷信的毛病怎么不但没改，反而更重了。”
李树森：“这不是迷信不迷信的事，你看谁家日子过得好好的，随便就把坟给挪走了？”
老梗梗：“这不知道都是谁立下的穷规矩，死人还能管得着这些活着的人。”
树森：“南山是龙岗是风水宝地，挖自来水就把龙脉给断了。”
老梗梗：“这都是些穷讲究。”
李树森：“爹，别的事你犟，这事你别犟。山为龙，水为气，有龙有气就是风水宝地。”
老梗梗：“我还就不信这些个，我天天打南山那儿路过，从来没看见过龙，牛羊倒是没少见过。”
李树森：“自来水的头都叫水龙头，这是公认的。为啥不叫水牛头，水羊头？”
老梗梗：“坟茔真能管着活人过日子吗？”
李树森：“那是当然的。”
老梗梗：“你这是拿你自己的手打你自己的脸，我问你，咱们家的老祖宗你都请回家来了，又是烧纸又是烧香，为啥没帮你发财呢？”
李树森：“你这是抬杠子。”
老梗梗：“咱们老李家我岁数最大，挪坟这事我坐行下来了。”
钱笸箩抱着胳膊冷笑着：“干什么？你们欺负人也不能这样啊。”
山里红走进屋内。
山里红：“李书记，你的自来水就别安了，我山里红不同意安。”
李树林：“红姐，你说错了，自来水是给全村安的，不是给我个人安的。”
山里红：“李书记，你安自来水我同意，但我不答应挪坟，俺们家的日子这才见到点日头，可不能随便挪坟。”
李树林：“这件事情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到底怎么办，还会和大家商量的。”
老梗梗望着山里红的背影，道：“刚领低保，腰杆就硬了。穷人翻身比地主还狠。”
46    李树森家    日    内
老梗梗和李树林在看着李树森。
树森连连摇着头：“办不了，这事我办不了。”
老梗梗：“树林求你是看得起你，别拿把了。”
树森：“你叫我去忽悠山里红挪坟，我咋张口？说啥？”
树林：“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只要能让山里红同意挪坟就成。”
树森：“树林，叫我去也行，那你得先帮我把执照给办下来。”
老梗梗：“你要办啥执照？给人挪坟还有办执照的？”
树森：“爹，你是不知道，上回为老张家挪坟那事，树林把我好顿厉害。说你去北京申请个营业执照吧，给全世界的酒鬼，吸毒的挪坟，七三八四的造了一大套。我是怕了，不敢再给人家摆弄茔地了。”
老梗梗：“树森哪，树森，你就翻小肠这点章程，这回和上回一样吗？上回是你闲扯蛋。这回是树林为了全村吃上自来水，别葫芦搅茄子，南瓜茄子各归各。”
树森：“那就让我考虑考虑再说吧。”
老梗梗：“你办不办就是句痛快话，树林现在是急眼门了，不到十二分他不能来求你。”
47    河边    日    外
        山里红坐在河边搓衣服，李树森走过去。
李树森：“山里红，我想和你说点事。”
山里红：“啥事？”
李树森：“这几天早晨我观察，你们家的茔地往外冒青气。”
山里红：“茔地冒青气？是好是坏？”
李树森：“茔地里的青气都跑了，还能好吗？”
山里红：“树森大哥，你不是来糊弄我吧？”
李树森：“我糊弄你干啥？我还能得着啥好处？”
山里红：“那咋办？”
李村森：“要依我说，你不如趁着这次村里建自来水的引子，把茔地迁走算了，还省得自己花钱。”
山里红：“现在这日子见好了，不能随便起坟吧。”
李树森：“其实吧，我挺后悔的，上次要是帮你把茔地挪走的话，大酒缸就不至于出事。”
山里红：“那行，明天早晨我也往南山茔地那儿注点意，要真是冒青气了，我就把茔地起走。”
48    村路上    日    外
        李树林和父亲等在路上，李树森走到近前。
老梗梗：“树森，山里红是啥态度？”
李树森：“好，好，好啊。”
老梗梗：“两个哑吧亲嘴，好的没法说了？你是打算把谁急死是咋的？”
李树森：“山里红说了，明天早晨要看看南山的茔地是不是真冒青气，要是冒青烟她就起茔地。”
老梗梗：“你这不是帮倒忙吗？你见过谁家的茔地冒过青气？”
“是你们请我去的，有能耐你们自己去，出力不讨好。”树森赌气走开。
老梗梗：“树林，不是你爹不支持你，听你爹的话，泄气，泄气吧。”
了树林：“倒也未必。”
49    山坡上    日    外
        山坡上的松树林子后面，二懒正往桶子里划拉着干草，将草点着。
老梗梗从树丛后走了过来：“二懒，你胆子不小，敢在山上点火。”
二懒：“你喊啥？我这是在执行任务。”
老梗梗：“防火戒严期内，野外不准见明火，走，跟我去村里。”
二懒：“求求你了，你别管闲事了，我这是奉李书记的指示，要让老张家的茔地冒青烟，知道不？我这是为狍子沟能吃上自来水而努力工作。”
老梗梗：“这个树林，什么道道都能琢磨出来。”
二懒：“你知道了可不能给说漏兜。”
老梗梗：“我这么大个人还用你来教，二懒，你这样不行，你得上坟跟前去放烟，那在山底下看着才是那么回事。”
二懒：“我自个害怕坟茔。”
老梗梗：“我陪着你去。”
50    于大胆家    日    外
        于大胆和李树森在院内着修摩托车。
树林走上前：“修车呢，于主任，我哥也在这啊。”
于大胆：“李书记来了，有事吗？”
树林：“我找你研究挖自来水管道沟的事。”
于大胆：“太早了吧，南山的坟还没动呐，等都把坟起走以后再研究挖沟也不晚。”
树林：“起几处坟还不容易吗？很快的事。”
于大胆得意地：“我听大伙说了，山里红要见到茔地冒青气才能起坟，要我说，你就等着吧，下辈子吧。”
树林：“于主任也太悲观了吧。”
于大胆：“树林，说到底你还是年青，有些民间上的事不懂。”
山里红匆匆跑进来：“树森大哥，真叫你说对了，你看俺家的茔地真冒青气了。”
树森：“我这正忙着呢，别一惊一咋的。”
山里红：“不信你们往南山上看看，从俺家院内看得老真亮了。”
于大胆：“真的假的，说的跟真的一样。”
树森和于大胆爬上院墙，向山上望过去，果见南山茔地有一缕青烟袅袅升腾。
山里红：“看真亮没有？我没说瞎话吧。树森大哥可真有两下子。”
于大胆回头看着树林：“他没树林厉害，树林不光是两下子，三下子四下子都有。”
51    山坡上    日    外
        李树林和于大胆站在山坡上察看地形。
李树林边看边在图纸上划着：“挖沟线路就这样确定了，关键是深度，深度一定要在一百五十公分以下，这样才能保证冬天不冻。”
老梗梗从山上走下来：“树林，这挖沟可不是个小工程，你们打算怎么挖？”
树林：“动员全村的劳力，来场大会战。”
老梗梗：“我听着感觉又回到过去吃大锅饭的年代了。”
于大胆：“这又什么不妥吗？”
老梗梗：“当然不妥了，你们干部光站着支使嘴，群众造得汗巴流水的，群众能没有意见吗？”
于大胆：“有意见也没有办法，干部就得监督管事，哪朝哪代都是这样的。”
老梗梗：“要是这样干，哪朝哪代才能把自来水修上？就算你们能把人组织起来，你能保证个个都能出力？大锅饭的亏还少吃了？都是出工不出力。有数的，人多看，龙多旱，母鸡多了不下蛋。”
李树林：“爹，你要是有什么好点子说出来听听。”
老梗梗：“要我说，这自来水是全村人的事，干脆一家一户分下去，自个挖自个的，你们干部也别占便宜，照分不误。”
李树林：“这倒是个好主意，和我想的基本上一致。”
于大胆：“树林，你好好考虑考虑一下，要是这么分下去，家里没有劳力的咋办？”
老梗梗：“你这算的是高丽帐，大锅饭干法没有劳力的咋办？主劳力在外面打工的又咋办？”
于大胆：“分下去不也是难题吗？”
老梗梗：“八个神仙过海，谁有能耐谁使。”
        二懒和众村民向山坡上走过来。
二懒：“李书记，听说村里挖自来水沟要实行大锅饭，我们都有意见，不同意。”
树林：“那你们大家想怎么干？”
二懒：“我们大伙商量了，要求村里把挖沟按户分下去，自个挖自个的。”
于大胆：“二懒，你倒是盼着按人头分，要是家里没有劳力的咋办？”
二懒：“于村长，我大名叫李有福，请你尊重我。”
于大胆：“行，算我错了，你说没有劳力的咋办？”
二懒：“谁家挖不了，可以花钱雇人干。”
群众甲：“对，李书记，咱们可不能再吃大锅饭的亏了，打着红旗上工地，个个出工不出力，自来水驴年马月才能建上。”
“好，村里尊重大家的意见，马上把挖沟工程分下去。”树林：“史会计，别忘了给我也分一份。”
于大胆：“李书记，你户口不在村里，你也不是村里的人，你就不要负担挖沟这个事了吧？”
史会计：“对，树林，你指挥大伙干就行了。”
树林：“我生在狍子沟，长在狍子沟，怎么能说我不是狍子沟的人？算我一份。”
52    老梗梗家    日    外
        老梗梗在院内钉镐把，李树林走进大门。
李树林“爹，你们家里还有没有多余的镐头了？”
老梗梗：“你算是问对地方了，过日子人家还能少了这些家把什吗？你把这把拿去用吧，我再找一把。”
        李树森带着一脸的不满走进院内。
李树森：“树林，村里把挖沟这么分下来我有意见。”
李树林：“哥，你有什么意见呢？”
李树森：“我身体不好，你是知道的，这几天眼病又犯了，咋干活？”
老梗梗：“家家都分的任务，不干也得干。”
树森：“我好赖也当过村干部，村里是不是适当给点照顾？”
李树林：“照顾不了，谁也不能搞特殊。”
老梗梗：“树森，你上工地去看看，老头老太太，小孩子都上阵了，你透囫囵一个大老爷们，咋就不能把腰哈下来？把任务完成了。”
“跟你们说不明白，我这眼睛看啥都一马乎，干啥活？”树森走了出去。
老梗梗：“树林，看见没有？你哥这又要放熊托，耍瞪眼熊了。”
53    村中挖沟工地    日    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