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窦光宗
听说阁下与门下弟子大举寻找在下的行踪,但身在旅途,无意改变行程,预定以一年的时间,自我进修。先前拜访阁下,难以一分胜负,在下同感遗憾。在此跟您约定,明春一月或二月间,一定再度拜访。在下也期许这一刻,介时定要磨炼自己的钝剑,重新拜访。在此祈求窦粱老师之门,不再发生惨败事件,敬请自重为荷。
语气郑重,又有豪迈之气,他署名“河东解县关羽长生”。
收件人则写着“窦光宗及全体门徒”。
写完之后,交给张建。
“只要把这个丢到武馆,就可以回来喽?”
“……不,一定要到大门交给门房之后才能离开。”
“……好,我知道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可是,这事对你来说可能困难了点……”
“什么事?什么事?”
“昨晚叫你给我带信的醉汉,叫王莽,是我的旧友。我很想见他。”
“那简单!”
“怎么找呢?”
“上每个酒馆问。”
“哈哈哈!也是个好办法。”
“问到了之后呢?”
“你去见那个王莽,转告我的话。就说明年一月一日到七日之间,每天早上我都会在洛阳花街头的大桥上等他,要他到那里跟我会面。”
“只要这样跟他说就好了吗?”
“嗯——我一定要见他。你要告诉他是关长生交代的喔!”
“知道了!——可是,我回来之前,大叔要在哪里等我呢?”
“这样好了,我先去白马寺。你到那边后,去寺里打听一下,就知道我住哪里了!”
“一言为定喔!”
“哈哈哈!又开始怀疑我了,这回要是我食言,就砍我的头!”
关长生笑着走出茶馆。
然后关长生向东登上山坡,往白马寺去,张建则向西走,回城里。
此刻,细小的街道上斗笠、飞燕、马嘶声混杂在一起,好不热闹。张建回过头,看见关长生还站在原地看他。两人远远地会心一笑,挥手道别。
正所谓梅开二度,各表一枝。话说张建把信投到了窦氏武馆后,便沿着运河到花柳街去找王莽。一路问下来,不知不觉就快走到花街的尽头了。
但见河道上,一位女郎低声哼唱小调,在那儿清洗衣物。布在水中扬开的时候,飘着落花的水面,也掀起阵阵漩涡。
“阿姨!你唱得真好!”
张建马上被这个少女的身影和声音迷住了,忍不住脱口而出。
“谁?”
女孩子回过头来,看见一个矮个儿的毛头小子,腰上插根木棒子,背上背着斗笠,见她瞪着眼,还转着圆滚滚的大眼睛,露齿而笑,神情老练。
“哪里来的野孩子呀?居然说我是阿姨,我还是姑娘呢!”
“那就叫小丫头好嘞!”
“呸!小鼻涕虫,调戏妇女你还没资格呢!”
“可是,人家有事要问你嘛!”
“快说吧!你看看,光顾着跟你说话,衣服都变硬了!”说着用手搓着衣服。
“这附近有没有叫芷园的酒馆?”
“芷园啊……就是那边那家,是我工作的地方呢。”不用猜也知道了,这个女孩子就是钱倩。
“真的——找的我好苦啊!”
看见张建鼓着腮帮子往外吹气,钱倩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找我们店有何贵干呢?”
“我送信来的,你们这里有没有个叫王莽的人?”
“他不在。”
“骗人!我一路问过来,都是说他在芷园的!”
“真的不在——虽然他以前是住在我家。”
“现在他在哪里?”
“不知道。”
“帮我问问好吗?”
“我们都不知道——他是离家出走的。”
“真头疼!”张建脸转向一旁,眼神迷惘,望着脚边的漩涡。
“有带信或东西来吗?”
“没有。”
“真怪呢!那你送哪门子的信?”
“我带口信。”
“什么口信?也许——说不定他再也不回来了,但要是回来,我可以帮你转告他。”
“这样好吗?”
“跟我商量也无济于事,自己决定吧!”
“好,就这么办……是这样的,有一个人说一定要见王莽。”
“谁?”
“解县的关羽长生。他说明年一月一日到七日之间每天早上会在这里花街头的桥上等候,请王莽先生在这七天中,找一天去跟他会面。”
“呵呵呵!呵呵……哎呀!这口信可真长呀!你师父跟你一样与众不同呢……啊!笑痛肚皮了!”
张建鼓着腮帮子骂道:
“有什么好笑的!你这个臭茄子!”
钱倩吃了一惊,马上停住自己的笑声。
“哎呀?生气了?”
“当然生气,人家可是很有礼貌地在拜托你喔!”
“抱歉、抱歉!我不笑了——如果王莽回来,我一定转告他。”
“真的?”
“真的。”
她咬住嘴唇,以免再笑出来,点头回答。
“一定要记住哦!”张建再次确认,一直等到钱倩点了头才大步地跑开。
这时,两个老人突然从附近的树林走了过来,一个是白发苍苍的老太,虽然背已经有点驼了,但仍然健步如飞,一个是鬓发斑白的老武者,两个人的腰上都插着短剑。
——正是卢氏和权叔,他们刚准备沿着河道去城外,没想到却在这个地方听到了关长生的消息。
内容虽然听不真切,但是对方是个年轻女子,应该很好骗,把她的话套出来也很容易吧。
钱倩用警戒的目光看向他们。
“这位姑娘啊,可否将你刚才听到的口信告诉我们?“卢氏尽量把自己放松,让对方感到自己的和善。
“为……为什么告诉你们?你们跟这个口信一点关系也没有。”
“关长生在找别人,我们也在找他啊!”
“你们找他做什么?”
“事有隐情,不便相告。但可以告诉你,我是他解县的同乡,他以前的名字叫冯贤。请你一定要相信我们!”话音刚落,卢氏作势欲跪。
“哎呀!老人家,这怎使得……”钱倩马上扶起卢氏,但“冯贤”这个名字,像一块石头一样,激起她心中的涟漪。
“如果不告诉我们,两条老命就要沉在这河水里了!”卢氏还未起身,眼神就像刀子一样穿透钱倩的双眼。
卢氏软硬兼施,让钱倩没了办法,只好将关长生明年一月一日到七日在花街头的大桥上等人的事情说了个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