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仍将第一次见到夏以的那一天记得牢牢。大雾,阴暗,寒冷,我被宋嘉丢在巷子里迷了路,天空渐灰,宋嘉还是没来找我。我壮着胆,穿过一条又一条巷子,却找不到平坦大道和熟悉的街口。最后我成了喜欢躲在巷子口借装鬼吓人取乐的夏以的目标,并且,被她
成功地吓哭了。
那天,夏以拖着我的手,带着抽抽搭搭好不容易讲清楚住址的我回家,拐过一条又一条小巷。
我还记得,夏以
笑起来咯咯咯的声音,清脆得像后来好多个夜晚滴滴答答的雨。
其实,宋嘉的妈妈是我的干妈。她和我妈是二十多年的闺蜜。
那是个让人觉得异常寒冷的深秋,我的父母在不断争吵后选择分离,
母亲将我送到了外婆家,日后,却再也没有将我领回去的意思。
这如同是一个重磅炸弹,将我的生命炸开了一个口子,悲伤入侵,欢乐流走。
开春的时候,我进了宋嘉的学校。
好像不管哪个学校,都有欺负新生的传统。当年
情窦未开的我,还不太懂,为什么那群姑娘要排挤我。那时候X中学比我稍微早熟点的姑娘把宋嘉当成心目中的王子,在背后争风吃醋不亚于后宫。毋庸置疑,这些年这些姑娘们没人能拔得头筹。因为那时候的宋嘉比我还晚熟,他哪知道什么叫喜欢,只知道喜欢打篮球,喜欢吃他妈妈炖烂的猪蹄,偶尔喜欢欺负欺负我。
而我这只说话细声细气的小绵羊的半路杀出,俨然让她们觉得领地被侵犯,纷纷对我拔剑相向。
而当时单纯得跟白巧克力似的我幸免的功劳,当归功于当时在隔壁学校,却总是跑过来跟我们一块儿回家的夏以。
因为每天放学,宋嘉总有打不完的篮球赛和游戏,在校门口等他的我就有数不清的劫难,于是,也等于夏以有无数次掏金箍棒打妖孽的机会。
那时候我觉得,我跟宋嘉还有夏以,就是歌里唱的吉祥如意的一家人。宋嘉常常跟我埋怨,夏以一小姑娘,干嘛把自己整成爷们呢?
后来,我去了夏以家,就知道她为什么这么爷们了。
就这么说吧,有些人本身就是个爷们,有些人没事就喜欢装爷们,有些人是不得不爷们,夏以就是属于第三种。她爸爸娶了个彪悍的媳妇儿,然后她爸出了意外去世了,再然后,她的后妈又“娶”了个小白脸进门,再再然后,连她后妈自己的小孩,也全部接过来住了。
这些话,都是夏以跟我说的,她管她后妈叫恶棍,管她的那个姐姐叫毒蛇,管她那个动不动就喜欢打人连老妈都打的弟弟叫混球。但夏以说,她绝对不是灰姑娘,她一向都是以牙还牙的。她那个比她小一岁的弟弟要是敢打她,她就打回去,哪怕他们仨一起打她,罚她不许吃饭,她也坚决不哭。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然后学着夏以诅咒她的半家人。然后特别悲伤地说,夏以,我爸爸妈妈虽然没去世,但是他们也不要我了。
夏以也沉默了,然后伸出双手说,素素,我们抱一下吧。以后都不准难过了。以后我是你的家人。
那天夏以以家人的身份带我逛了漓水镇,我们去她弟弟的学校拔了他的气门芯,然后躲在大树后面哈哈地大笑。夏以带我去吃了她所说的陈婆婆臭豆腐,她逢人就说,这是我妹妹素素,她长得很漂亮吧?
我喜欢夏以,跟喜欢宋嘉一样喜欢。
夏以初三的时候彻底辍了学,那天她放学等我和宋嘉,然后跟我们说,她想去省城打工去。她在那个破家实在是呆不下去了。
我一想到,我在漓水镇唯一的女朋友离开了,我该怎么办啊。宋嘉也觉得舍不得夏以。
夏以犹豫了下,于是说,那我再熬一熬吧,等你们毕了业,考到省城的高中,我们一块儿去。
夏以开始在我们学校附近的一个小杂货铺里打工,小杂货铺里什么都卖,油盐酱醋卫生纸,内页黄黄的据说是保护眼睛的作业本儿,还有香烟。
夏以经常从小店里偷几根白沙的香烟出来,我们蹲在学校旁边的小广场的小树林里,宋嘉和夏以人手一根,吞云吐雾,我觉得委屈极了,伸手问夏以要,夏以白我一眼说,女孩子抽什么烟。
我不服,跺脚恼火道,夏以,你难道不是女孩子吗?
夏以拍拍我的肩膀,把烟掐灭说,那我也不抽了,宋嘉,烟全部归你。
于是,我和夏以在宋嘉面前蹲蘑菇,看着这个棱角日渐分明的小帅哥在人前难见的一幕,被烟呛出眼泪的一幕,大骂着,香烟真不好抽!
可是他觉得,学会抽烟,就是成为男人的标志。
后来我提议我们一块儿去省城玩。
为了这两天一夜的旅行,我们吃了好一段时间的馒头和白粥。
我们坐了半天的火车到了省城,在小吃店一人吃了一碗馄饨,感到极度的满足。我记得当时夏以把我碗里的香菜一点一点夹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动员宋嘉一起来夹,我看着两双筷子一齐在我眼前晃啊晃,忽然觉得好
感动。
我们没有去游乐场,虽然我们早就听说省城的游乐场非常不错了,但是夏以说,我们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再玩那个,丢死人。
然后我们就走了,但是对这个游乐场嗤之以鼻认为其十分幼齿的夏以回了三次头,我至今记得。
我那时就暗暗发誓,以后我不囊中羞涩了,我要和宋嘉,夏以再来一次这里,一人买两张票,拿一张撕着玩!
经过钢琴博物馆的时候,夏以忽然就停步了,她扭过头来说,素素,你不是喜欢钢琴吗?想看吗?
我点头如捣蒜。
然后夏以让我们把钱包里的钱全部掏出来,算了算,如若买三张门票的话,住宿和回家的车票就成了问题。满打满算,最多两张。
我想了想,那算了吧。
一向抠门的夏以却说,那你进去看吧。
我摇摇头,咬着牙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敢。
夏以把目光移向没说话的宋嘉。三秒过后宋嘉觉悟了,举起手来说,你们两进去看吧,我在门口等。
夏以拖着我的手就进了博物馆。
宋嘉感到特别憋屈,为什么受万千宠
爱的他,到了我和夏以面前就一文不值了?
那天,我和夏以在博物馆里,享受到的不仅仅是视觉的盛宴,对我来说,还是心灵的震撼。
一架架名贵的钢琴,如同瑰宝般闪耀着出现在眼前。有些是欧式,精致雕花,还有银白色的烛台,有些是中式,木质光滑的色泽久远而高贵。
有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子被众人围绕着,如同公主一般优雅,微闭眼,弹奏一曲未闻过却极好听的乐章。
我几乎看呆。
出来的时候,我跟夏以说,我好想学钢琴啊,我好想买架钢琴啊。
夏以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以后会有的,素素,以后全都会有的。
为了补偿等待的宋嘉,那天的晚饭,我和夏以不约而同的将碗里的饺子一人拨了一个给他。宋嘉皱着眉头,非得觉得我们不怀好意。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孩子挤在省城一间小旅馆里,我左边是夏以,右边是宋嘉,听到他们平静的呼吸声,还有夜风吹得天花板上的吊灯微微晃动的声音,觉得很安定。
B.
那个夏天的末尾是我的生日,夏以和宋嘉神秘兮兮地把我约到一个地方,又是蛋糕又是烟花的,最后夏以拿出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来,递到我面前,说,素素,我现在没那个能力买真正的钢琴给你,先用这个电子琴凑活着吧。以后我给你买一架高级的,呐,要不就上次在博物馆你说特别奢华的那个又银白色的烛台好不好?
我瘪瘪嘴,感动得想哭出来,我说夏以,那个是古董啊。
夏以狠狠地白我一眼,怎么,古董我买不起吗?
我抹一把眼睛,古董是旧的,是二手的,我要一架新的。
夏以笑了,露出她洁白洁白的牙齿,她说,好的,没问题。
那是我一辈子都不会遗忘的夏。
后来开始下很大很大的雨,冲刷掉了一些旧的岁月,也冲刷了我所以为的永恒。
没错,那个秋天开始的时候,我们三个之间,起了微妙的化学反应。
宋嘉喜欢上了夏以,那眼神,我看得出来。
很对不起,我隐瞒了大家一件事。
那便是,我几乎是随波逐流地跟着那群曾让我看不起的花痴女,喜欢上了宋嘉。
我一直觉得,我们三个人会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我得喜欢他们两个,并且将这喜欢对等地分,放在天平上称一称,才能和谐。而当我发现,我对宋嘉的喜欢渐渐不同于对夏以的喜欢时,我觉得耻辱不已,这简直是一种背叛。
然而,宋嘉却先背叛了我们的天平。他毫不掩饰他眼睛里的迷恋。
我心里很不舒服,我暗暗想,如果没有夏以,宋嘉会不会喜欢我呢?一定会,一定会吧……
第二天,我和宋嘉站在校门口等着夏以一起回家,没有等到。
宋嘉有些着急,我却有些庆幸,没事的,她可能有事,我们先走吧。
但是再后一天,还没见到夏以,着急就超过那些青春期要命的小嫉妒心理了。
我和宋嘉心急火燎地赶到了夏以家,惊诧地发现那里被封锁了,问了邻居,顿时惊呆。
他们说,夏以的后妈被人发现横尸家中。而白天的时候,有人说听到夏以和她发生过激烈的争吵,于是夏以被当做嫌疑犯抓到公安局去了。
我一听就慌得哭了,宋嘉也快哭了,我们都是小孩子,顿时觉得天塌了下来,夏以被当做杀人犯抓起来了,我们会不会一辈子见不到她啊?警察局里的警察会不会虐待她啊?她会不会被屈打成招啊?
后来,是阿姨带我们去了警察局,我哭了整整两个小时,眼睛跟鱼泡一样。
警察告诉我们,没事了,可以放人了,真正的杀人犯抓到了。
竟是夏以的弟弟,我听夏以说他很坏,像个小混蛋。却没想过,他会在因为偷家里的钱被妈妈发现后,狠狠地捅她一刀。
那天,阿姨把夏以接回了自己家。
夏以跟灵魂出窍一样,宋嘉看不下去,蹲下身背她。她也不哭也不闹,倒是我,在后面继续哭得稀里哗啦,亦步亦趋地跟着。
阿姨给夏以煮了牛奶,我和宋嘉一起送到她的屋子里去。
夏以好似回过神了,说,宋嘉,你先走,我只想素素陪陪我。
宋嘉出去后,她捂着脸说,其实我不是真希望她死的。虽然她真的很坏……但是,好像又没那么坏,起码她没把我赶出去。其实,她反正坏了也可以再坏一点点。可是……那天中午,添加QQ:709093523查看更多小说,纯
文字,美容知识我还和她吵架了。她说我命不好,我的20岁有大劫,要我每天穿黑色避一避。我不肯,她就骂我。我当时想,她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可是,她也是关心我,她给她的女儿,儿子去卜卦,竟也不忘记为我卜一卦。可是我当时只是想,她就是在诅咒我,她诅咒了我爸爸,还诅咒我。
一向少言的夏以,那天絮絮叨叨地说了好多好多,说到后面,我看到眼泪从她的手指间流了出来。我紧紧地抱着夏以,发现她在发抖。
我的夏以,一向坚强如男子的夏以,此刻破碎如一个玻璃娃娃。我抑制不住也开始大哭,夏以,你不要这样,求求你。
这样好的夏以,我竟然舍得在心里诅咒我从未遇见她。我觉得,我才是个恶棍,不折不扣的恶棍。
我抱着夏以入睡,她的身体冰凉冰凉的。在那之前,我一直觉得夏以会是个一辈子强硬到不会受伤,会一直保护我的女孩子,但是此后,我暗暗发誓,我一定会保护夏以。
一定。
C.
尔后,夏以开始从我们的生活里淡出。她整个人像被罩了黑色的阴影,我那么的心疼,却不敢接近。
转眼,我和宋嘉就踏上了去省城上高中的路。新学校让我很不适应,我忽然觉得,我无比的想念夏以。
宋嘉骨子里本有种不羁,这样的特性在那个年纪的女生心目中,都是一把毒药,却甘愿为之中毒。
夏以走了,却开始有越来越多的女孩子与我分享宋嘉。而渐渐长大的我,也开始懂得,宋嘉之于我,真的不仅仅是哥哥那么简单。我也中了宋嘉的毒,而且越来越深。
宋嘉开始跟周宁宁约会的那段时间,我实在难过的紧。
我还是怀念宋嘉喜欢夏以的时候,起码宋嘉不说,夏以装作不知道,我也装作不知道,而周宁宁不是这样的,她对我从一开始就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我曾破坏过他们的
圣诞节。
那天晚上我的胃剧烈的疼,而宋嘉正陪着周宁宁在哈根达斯吃冰淇淋火锅。一想到“爱她,就带她去吃哈根达斯”这句浪漫甜蜜到极致的广告,我就不光是胃疼了。
于是我CALL给宋嘉。他二话没说丢下周宁宁跑到我们寝室楼下把我送到医院。周宁宁跟在他身后,一脸怨恨地瞪着我。待宋嘉扭过头来时,却满脸哀婉地问我,素素,你还好吧?
我咬着牙忍着痛地说,我不好,我快要死了。
我快要恶心死了。
喜欢本来就是不讲道理的东西,而这些对于我来说无法说出口的喜欢,在深埋后缺少雨露滋润,更缺少阳光照射,渐渐转畸。让我不能克制。
我渐渐发觉,许多话,我无法对宋嘉说出口,自己对他的定位,忽然就从好哥们到了喜欢的人,那是个遥远又微妙的身份,让我如同捧着一颗烫手山芋,满手都是水泡的疼。
D.
周宁宁其实是个妖精,后来我才知道,除了宋嘉,她还约会一大摞人。
其中就包括隔壁学校的小混混陆纪贤。陆纪贤带着一大摞人来逮宋嘉,结果就逮到了我,豆芽菜似的我就站在那,看着一大帮有着热血飞扬的脸的男生,带着点天不怕地不怕的气势,顿时吓得不敢说话。
有一个个子矮矮的男生戳着我的脸,对为首的一个高个说,哥,我们守了一天也没逮着宋嘉,这个就是他妹妹。要不,我们把这小丫头给绑架了吧?
为首的便是陆纪贤,他撇撇嘴,以电视里古惑仔的标准眼神注视着我,我吓得一哆嗦,于是索性哇一声哭了出来。
多年过去,我还是改不了我这个遇事爱哭的毛病。
陆纪贤没辙了,给了身边出馊主意恐吓我的罪魁祸首一拳,然后说,喂,小妹妹,我们不欺负女人的,你别哭好不好?告诉我,你哥哥在哪?
其实我很想告诉陆纪贤,他揍我的话我的眼泪能汇成一条江,他要是揍宋嘉,我的眼泪绝对是一片海洋了。
我心想,宋嘉可怎么办啊,招惹这帮人,看起来就不是善类,这次宋嘉是因为旷课罚跑步去了躲过了一劫,那么下次呢?于是,我边哭边开始诅咒周宁宁那个瘟神。招惹这么好的宋嘉还不够,还要招惹我面前这个苦着脸但是眉眼还是非常英俊的小痞子。
那时候,我真的是没想过,夏以会从天而降的,挤进人群,一把把我塞到她身后,我还没看清楚她是谁,就先听到了她的声音。
那个熟悉的,包围了我年少岁月的声音,能给我安定的声音。
夏以指着陆纪贤说,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的,丢不丢人?要么就派一个出来,单挑啊。
然后她撇过头,轻声地凶我,素素,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我一见到是夏以,顿时各种情绪都涌了出来,有想念,有责怪,有恐惧,有委屈,我一把抱住夏以,哭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于是,这个为周宁宁而来的愤怒的陆纪贤,在被我的眼泪攻势后丢盔弃甲,又被夏以一记河东狮吼给惊艳到。
很直接地这么说吧,他是对夏以一见钟情了,于是,什么周宁宁,都抛到了脑后。
E.
背着一个大背包的夏以,就这样再次加入了我们的生活。
绝口不揭过去的伤疤,我喜欢看到这样的夏以,依旧霹雳拉风,看似心脏如铜墙铁壁。
夏以笑了笑,说,素素,你怎么永远都长不大,永远都需要人保护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心想夏以要是个男的,她不就是大话西游里那个踏着五彩祥云总是及时雨似的出现的旷世英雄么。
夏以笑了笑,笑容淡淡的。夏以抽烟的姿势很美,她大概不知道,她骨子里的妖媚,已经显影现形了,挡也挡不住。
夏以摁灭烟蒂,问我,宋嘉呢?
提起宋嘉,我又想起那个让人窝火,毫不省心的周宁宁,于是咬牙切齿地说,他交了个水性杨花的女朋友。白天的时候陪她逃课,被老师抓了,罚跑步去了呢。
宋嘉一听说夏以来了,当天踢着拖鞋穿着睡衣就跑了下来,看到夏以,就知道乐呵呵地傻笑。
夏以便调侃他,听说找了女朋友,怎么不带出来见见小家长呢。
我便撇撇嘴,表示反对。
怎料宋嘉挠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哪来的女朋友啊,没有没有,我不早恋。
我们三个人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初中时代,夏以不上班,我们不上课的时间,便一起出去郊游。夏以说,素素,等姐赚够了钱,我不会忘记给你买钢琴的。
我便吭哧吭哧地傻笑。
宋嘉没再约会周宁宁,我想,许是他发现了这个女孩子不太好,于是快刀斩乱麻,快得我都没反应过来。
那最好不过,我不希望我们的三人行,多出任何一辙。
但是,有个人却有意无意地想插入夏以的生活。
那个人,就是陆纪贤。
夏以在我们学校门口的小饭店找了个临时的工作。
他三天两头地跑到学校旁边的小饭店,光顾夏以的小店,没话找话。当然,夏以不理他。在她的概念里,这个家伙就是个小痞子,把我弄哭的小痞子。倒是我比较不记仇,与陆纪贤熟络起来。
陆纪贤说,夏以真潇洒,还带着点妩媚,是让人摸不透的一个姑娘。他还问我,素素,你说些夏以的事儿给我听吧。
我想起之前的夏天,鲜血淋漓的一个夏天,我就开不了口,我说,她没啥
故事,她就是长得酷点。
陆纪贤便说,素素,帮我追她。
F.
我觉得陆纪贤人不错,我了解夏以,她看起来是铜墙铁壁般坚强,但我真希望有个人能保护她,让她将内心里柔软的一块晒至阳光下,卸掉所有防备。
我打算帮陆纪贤。
利用各种机会,我总是跟夏以说,陆纪贤这里好,那里好。
夏以正在刮一张彩票,表情虔诚,在我叽叽喳喳下,忍不住抬头说,素素,我不喜欢他。
我便问,那夏以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夏以说,我有喜欢的人,但不是陆纪贤。
不知道为什么,长到一定岁数,添加QQ:709093523查看更多小说,纯文字,美容知识人就会特别敏感,我那根敏感神经与宋嘉有关。我听到夏以这样说的时候,心惊肉跳起来,夏以喜欢的人,不会是宋嘉吧?
这很多年前便让我和夏以的关系产生罅隙的敏感,又再次侵袭了我。我尴尬地不敢再问。
这个时候夏以惊喜地叫起来,中了!中了!
没错,夏以中了3000块。宋嘉玩笑说,要夏以请客吃饭,夏以却小心翼翼地把钱收了起来,表情无比认真,我要存钱,我有大用处。
然后夏以扭头问我,对了,素素,你的钢琴学得怎么样啊?
那时我报了一个钢琴班,其实不过是一堂选修课,学不到太多实质性的东西,但只要让给我摸一摸黑白琴键,我都觉得异常兴奋。
夏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懒懒地伸了伸双臂,问我,你还有什么梦想不。
我说,想去西藏啊。
对,钢琴和西藏,是我的微薄梦想。微薄得跟西藏上的空气那么遥不可及。
G.
那时候,宋嘉跟周宁宁彻底没了关系。这让我产生了紧张的荷尔蒙反应,趁这个空挡,我不能让别人再插入我跟宋嘉之间。有一次,周宁宁跑来跟宋嘉大哭大闹。我不太清楚他们争吵的内容,我只知道,我在害怕,我害怕又个人像周宁宁一样再度霸占宋嘉。我会发疯。
我变态地觉得,宋嘉是我的。这些多年以来一直深埋在心底只有夏以知道,都快长出蘑菇来的情愫,忽然就要爆发了。
这一切的一切,我只能告诉夏以,夏以没有像以前一样发表意见,而是静静地听着。
而已经陷入一种疯狂的情绪的我,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
我胆战心惊地问,夏以,你有没有一点喜欢宋嘉?
夏以愣了一下,然后微微笑说,素素喜欢的男孩子,我绝对不去喜欢。
一颗大石头终于落地,我说,夏以,我写信给宋嘉吧。我要跟他表白。
我将信给夏以,托她转交。夏以的脸色有点迟疑,我不悦,那好我自己给他吧。
夏以微微笑,抢过信,女孩子还是矜持些好,我来帮你吧。
而那几封信却成了日后炸得我们的生活面目全非的罪魁祸首。
在夏以的屋子里找到那几封信的时候,我的身子几乎僵硬,完全不能动弹。
我扬着那些信,回头冷笑着望着夏以,我说,你有什么解释呢?
我看过太多言情剧里的片段,却未想到,这些烂俗的桥段会发生在我和夏以的故事里。那个口口声声说“素素喜欢的男孩子,我绝对不去喜欢”的夏以,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给了我致命一刀。
夏以仿佛料到这一日会发生,她的神情淡淡的,素素,他不适合你。
一句不适合,就成就了她的理由,她竟然这样肆无忌惮地伤害我。
夏以还想说什么,我已斩钉截铁地拒绝一切解释,我不想听,这个我所谓的密友,还要说出多少伤人的秘密,来折磨我。
我对夏以说。再也不见。
我根本不会知道,那时在我身后,被我中伤后,眼神灰白的夏以,是怎样的悲伤。
我发了神经,那段时间,我好像成了一个被背叛的怨妇,夏以来找我多次,我却给她吃了闭门羹。直到后来,我再没见过她。
而我不得不承认,那段日子,是灰色无比的。
我没有再去找宋嘉,一见到他,我就会想到夏以,她背叛了我,自私无比地背叛我了。
那么,就让我一个人静静生活一段时间吧。
很久后的一日,我在街头遇见了陆纪贤,他拉住我说,你知道不知道夏以走了。
我的心没来由狠狠一疼,却换上了无所谓的冷漠的脸。
陆纪贤正色说,素素,我觉得,哪怕不为了夏以,只为了我自己的良心,我也得告诉你一件事。夏以当时阻止你喜欢宋嘉,是因为宋嘉真的不值得你喜欢。她悄悄地告诉我过,周宁宁怀孕了去找宋嘉,宋嘉毫不留情地在她肚子上来了一脚。幸好没出大事。宋嘉根本不想负责任,最后还是夏以陪着周宁宁去医院把孩子拿掉的。素素,你觉得宋嘉这样子对待一个女孩子,对你,会有多么仁慈呢?他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夏以答应周宁宁对这件事缄默。可是,我看不下去夏以这样被你误会。
我终于明白我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白痴,将一切罪责硬塞给了想给我保护的夏以。
那个自己灰暗不要紧,也要拼命给我光明的夏以,就这样被我残忍地推开了。
而我再也没办法找到她,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H.
高中毕业那年,我回了漓水镇,鼓起勇气去找夏以,然而那个已经支离破碎的夏以的家里,也没有夏以的消息。
夏以终究以一个模糊的姿态淡出了我的生命,只在偶尔遇见闺蜜那二字,我总是不能自制地想起她,她的离开就像把我回忆的某部分抽离成了空白。
我不是不明白,夏以甚至比宋嘉还重要。
直到有一天,忽然有人打我的电话,对方自称是夏以的房东,说夏以背包去了西藏后再没回来,她找了半天只找到我的联系方式,问我能否先把夏以的东西搬走。
上帝,夏以竟然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的角落,不曾离开。
我马不停蹄地赶往城西。
夏以的东西并不多,她不像我,需要买很多很多的漂亮衣服,睡觉要抱着大熊,她的东西,少得像她的人一样利落,干净。
夏以有一本存折,数目已经达近五位数。她的一本账本上,画着一架钢琴,写着具体的数额,然后,她的每一笔进账后头,都会画一个笑脸和一架钢琴。
我的脑海里仿佛有利器狠狠地一钝,我立刻翻开了夏以的牛皮
日记本,翻开第一页,就看到了我和她的合照。后面的几张,全部都是我和她。有几张甚至本是与宋嘉的三人之行,然而宋嘉的头像被剪掉。
我的心狠狠地一揪,急促地翻开有字的那几页。
今天素素又哭了。她总是那么需要人保护。
素素,我不能让你跟他在一起,那是对你的不负责,更是对我自己的不负责。
其实我爱的人,不是宋嘉。
是你。
I.
有一天,新闻里报道,西藏的
雪山发生雪崩,数名游客下落不明。
这一年,夏以刚刚好20岁。
QQ13431021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