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贞: 我道是谁.原来是元宰少爷,贫尼稽首。
元宰: 元宰叩见三姨母!
智贞: 少爷免礼,一旁请坐,待我前去吩咐佛
婆,与少爷准备素斋。
元宰: 不,三姨母不必客气。元宰一来与三姨
母请安,二来在家常听寄母说,这里庵
堂布置十分精致,能否有劳三姨母领外
甥往各处去游玩一转。
智贞: 这。。。。。。
元宰: 元宰难得到此,想必三姨母不会推辞吧!
智贞: 元宰少爷,这也是闻得好听,见得平常。
既然元宰少爷有此逸兴,不妨让贫尼陪
同少爷庵内游玩一转,少时早些回府。
元宰: 多谢三姨母。
智贞:(唱)智贞我轻移步向前行,
元宰:(唱)元宰我跟随在后边暗思忖。
我到此游庵非真意,
暗中试探姨母心。
只要我拿到凭和证,
马上上前母子认。
智贞:(唱)元宰他从未登门到此地,
今日光临为何因?
但见他面目神色似申郎,
不由我想起了十六年前的骨肉情。
倘然我儿在人世,
定与他一般身材已成人。
可是我出家人不比在家人,
谈吐之间处处要谨慎。
元宰:(唱)三姨母!
我是佛门清规少见识,
烦劳姨母讲解给元宰听。
刚才我进山门,
看见有一只碗盏盛,
里面坐着一个人。
头象笆斗大,
眼睛弹出象铜铃。
左脚蜷,右脚伸,
嘴巴拉开二三寸,
嬉塌嬉塌笑不停。
是不是笑我徐元宰,
读书人不应该踏进庵堂门。
还是笑你三姨母,
在家人不做做出家人。
智贞:元宰少爷!
(唱)此乃就是弥陀佛,
自古到如今弥陀佛起始无穷富,
释伽佛起世分富贫。
他不笑你来不笑我,
笑只笑天下穷富不公平。
元宰: 喔!
(唱)外面一尊是弥陀佛。
三姨母!
莫嫌我讨厌缠不清,
我立在这里面对一尊佛,
大凡菩萨面南坐。
为何他偏偏面北蹲。
头上带一只汤罐帽,
混身穿鱼鳞,
芝麻旗杆拿一根,
此普通人多生一只野眼睛,
是不是你们庵堂里有心雇佣的看门人?
智贞:(唱)元宰少爷不知情,
这是韦陀菩萨第二尊。
头上戴只将军帽,
身穿鱼鳞甲一身,
手里拿根降庵杵,
口吃 南朝饭,
心向北番人。
倘然这尊菩萨面南坐,
天下就会不太平。
元宰:喔!
(唱)这是一尊韦陀佛,
让我上前仔细认认清,
免得以后认错人。
踏上一步抬头看,
回转身,姨母问,
那边两个孩子多顽皮,
游戏爬上屋头顶,
手里弄刀又弄棍,
倘然一个不小心,
一跤跌在当天井,
岂不是连累庵堂遭人命。
智贞:(命)让我踏上一步抬头看,
元宰少爷你难得进庵门,
难怪你见了神灵认不清,
这就是封神榜上无坐位,
人们称它为五将军。
元宰:(唱)顺着甬道向前走,
但只见修竹堂前翠竹兴,
若要问路先投石,
我不免借物此人探真情。
三姨母,你看!
这出土尖尖是何物?
智贞: 这乃是一支小竹笋。
元宰: 小小竹笋真可怜,
孤零零路边生,
任凭它风里吹雨里淋,
但不知是哪一棵竹子把它生?
智贞: 竹多笋众难分清。
元宰: 它初出泥土多娇嫩,
为何竹子不关心?
智贞: 并非竹子不关心,
只因它身细枝软根不深。
百样虫儿将它咬,
它自身难以保自身。
可是你不必为它多忧虑,
如今笋儿正娇嫩,
待等两载三年后,
笋儿成竹入青云。
元宰:喔,原来如此,
顺手拾起小松子,
故意再把姨母问,
姨母啊
你看看这一棵小松子,
飘然落在地埃尘,
可是这棵松树仍屹立,
眼看母子两离分。
我有心送它重返娘怀抱,
但不知它是哪棵松树生?
智贞:元宰少爷你真好比窦公送子心善良,
松树得知感大恩。
怎奈是松树密密知何处,
要重返枝头万不能。
元宰:如此说来。。。。。。
松子倒有寻母意,
松树并无爱子心?
智贞:松树受尽风霜苦,
它每日思子泪淋淋,
纵有满怀爱子意,
只想怕这松子并非它自己生。
元宰:喔,三姨母.三姨母!你看。。。。。。
一片浓阴子结成,
未知这一棵大树叫何名?
智贞:此乃名叫无花果,
元宰:噢!
世上真有无花果,
难怪孤儿没亲娘。
智贞:元宰少爷见识少,
名曰无花莫当真,
果到熟时红又紫,
甜酸滋味难以分。
元宰:三姨母!
智贞:元宰少爷往这边走。
元宰:这池水好深啊!
智贞:这是放生池。
元宰:放生池?
放生池里池水深,
水上浮萍无有根。
飘飘荡荡随风漾,
孤独无依太欺凌。
智贞:并非浮萍无有根,
根藏水底难看清。
有朝一日干了池塘水,
翻转浮萍就看见根。
元宰:既如此--------
烦劳姨母去翻一翻,
看看它究竟根从何处生?
智贞:池岸陡,水又深,
贫尼想翻难从心。
元宰:她言语之中有言语,
依我看,她不是我娘亲也象三分。
智贞:他话中有意作暗喻,
若说无意似有心,
我有心将他身世问-------
不!切莫忘口舌本是是非门。
元宰:三姨母,这里是-------
智贞:大雄宝殿。
元宰;一脚跨进大殿上,
画栋雕梁彩色新,
长幡层中现莲座,
琳琅满目观不尽。
( 白)三姨母,这是哪一尊神佛?
智贞:这是大慈大悲救苦救难南海
观世音菩萨
元宰:待我拜它一拜。
智贞:待贫尼与你焚香点烛。
元宰:观音大士,
观音大士啊!
观音大士请听真,
下跪元宰寻母人。
孩儿空有寻母志,
母亲她石沉大海无踪影。
你若能保佑我母子重团聚,
我重修庙宇佛装金。
智贞: 你不是高堂父母都健在,
侍奉膝下尽孝心。
一家团聚天伦乐,
怎说又来寻娘亲?
元宰: 姨母呀!
你不只我养身父母朝朝见,
从未见过亲娘亲,
徐元宰不是徐家生。
错把养母当亲生,
幼年就离娘怀抱,
一十六载无音讯。
孩儿离娘儿受苦,
娘啊娘,未知何日才能见娘亲 ?
智贞: 他也是幼年就离娘怀抱,
他也是母子失散十六春,
他与申郎多相似,
为什么三桩巧事聚一身。
难道他就是我的亲生子,
今日寻娘到庵门。
免使孩儿寻娘苦,
难舍亲生把儿认-------不!
不能鲁莽失检点,
万一有错惹祸根。
待我仔细再盘问,
问清了根源再相认。
令堂何时离开你,
母子失散啥原因?
元宰: 离母之时在襁褓,
失散的原因不知情。
智贞: 离母之时在襁褓,
失散的原因不知情。
元宰: 三姨母!
智贞: 噢!但愿菩萨保佑你,
母子早日团聚。
元宰: 多谢三姨母!
抬头看见一灯,
高高挂起亮晶晶。
佛前已有烛火在,
为何还要挂此灯?
智贞: 此灯名叫琉璃灯,
挂在佛前日夜明。
上照三十三重天上天,
下照地狱十八层。
前世点过琉璃灯,
今世生对好眼睛。
前世未点琉璃灯,
眼睛模糊看不清。
元宰: 恨只恨我前世未点琉璃灯,
只落得今生不生好眼睛,
故而我见了亲娘认不清。
智贞: 你可知令堂她是何人?
元宰: 我并不知生身母亲是何处人,
只知道她是一个出家人。
智贞: 出家人?
元宰: 是,出家人!
智贞: 元宰少爷你说话要留神,
亵渎了神明罪不轻。
元宰: 是,外甥不敢!三姨母这里是------
智贞: 这里乃是罗汉堂。
元宰: 三姨母请。
智贞: 请。这两边就是罗汉菩萨。
元宰; 未知罗汉菩萨有何威灵?
智贞: 数罗汉可以问流年吉凶祸福。
元宰: 请三姨母代外甥数上一数。
智贞: 元宰少爷今年是十六岁咯?
元宰; 正是。
智贞: 你是哪一只脚先进来的?
元宰: 我是一左脚先进来的。
智贞: 待我从左面数起,一五,一十,
十五,十六,长眉罗汉!
(唱)数到这里我心颤惊,
不由我想起十六年前的旧事情,
我与贵升同在这里数罗汉,
也是数到这一尊。
到如今郎君永埋黄泉下,
娇儿成了梦中人。
元宰:三姨母为何悲切啼哭?
智贞:不,我在念经。
元宰;念经?念啥个经?
智贞:我念-------罗汉经。
元宰:噢,原来数罗汉还要念罗汉经。
三姨母,为何不再数下去呀?
智贞:就是这 一尊--------长眉罗汉。
元宰:长眉罗汉,噢,他为何发笑?
智贞:他在为你发笑。
元宰:为我发笑?
智贞:他笑你一榜解元中得早,
上京赶考还能独占鳌。
元宰:嘿-------依外甥看来,他是在嘲笑着我。
智贞:嘲笑你?
元宰:他笑我十六年来懵懂过,
错把他人作双亲。
他笑我街坊邻居骂得好,
笑我是买来得孩子不值钱几分,
十六两纹银换一斤。
他笑我枉读诗书知礼仪,
不懂图报生育恩。
智贞:不不不,他笑你为何高兴。
元宰:我看他也在笑你。
智贞:笑我?
元宰:他笑你云根清静修行早,
七情不波如古井。
他笑你满腹天机不泄露,
看破红尘有道行。
他笑你铁树开花志不够,
天崩地裂不动心。
千好万好样样好,
不该把罗衫一件忘干净。
千不该,万不该,
不该应把诗中隐语都忘净。
智贞:隐语?
元宰:“六十有余零”,
当朝一品身,
仙人乘鹤去,
佛祖传家声。
学究天文理,
不事二夫君,
一气三清化,
先得好时辰。
智贞:听他把血书字谜说出口,
果然是我儿到庵门。
待我上前把儿认-------
元宰:娘啊!
你可知孩儿等着娘亲把孩儿认。
智贞:不,不,不!
智贞我乃是佛门修行人,
出家人怎能恋红尘,
今朝我若把儿认,
大祸即刻要来临。
状纸告到衙门去,
一道禁令封庵门。
前面乱捧将我赶,
后面顽童跟一群。
千人骂,万人恨!
叫我在世怎做人。
我若不把孩儿认,
怎奈太伤孩子心。
十六年日黑夜想到如今,
怎能够儿到跟前又不认。
元宰:娘亲认儿儿高兴,
却又迟迟不认为何因?
智贞:见孩儿头戴解元巾,
少年有才人尊敬。
今朝我若把儿认,
害他人前要低三分。
亲戚朋友不理睬,
同窗好友不接近。
申家祠堂难题名,
考场不准他进门,
我儿才高前程大,
认儿反倒害儿身。
我宁愿将母子之情心底埋,
埋得深又深,
让孩儿生长在世上好人做。
元宰少爷,辰光不早,
贫尼要去做功课了。
元宰:慢!
智贞:少爷-------
元宰:长眉罗汉,长眉罗汉啊!
人都说母子连心如骨肉,
为什么娘对孩儿冷如冰?
自从我解开血书谜,
四处奔波把娘找寻,
从早寻娘到夜深,
严冬寻娘到三春,
风吹雨打不顾冷,
受尽了艰难不灰心,
今日我才见娘的面,
我是千方百计动娘的心,
谁知她铁石的人儿心不动,
为什么啊,为什么---------
生身母亲把我当作陌路人?!
智贞: 元宰他句句话儿象钢针,
刺得我五内俱裂痛万分。
左难右难难煞我---------
元宰: 她为何失魂落魄朝前奔,
想必是娘不认儿有原因。
我不免追上前去再求恳。
智贞: 离佛殿.进云房,
面对遗像哭悲声。
申郎!申郎! 申郎呀!
可怜我思念弃儿十六载,
含悲忍泪度晨昏,
我本想自尽身亡随君去,
怎奈是母子深情挂在心,
只能够早焚香烛夜诵经,
盼望我儿早长成。
如今孩儿寻娘进庵堂,
口口声声来认娘亲。
他不知出家人不准恋红尘,
庵堂中怎能相认骨肉亲?
不守清规惹人笑,
王法难容罪来临。
我若不将孩儿认,
反使他雪上加霜更伤心。
不,不能,万万不能呀!
我一人受罪倒还罢,
万不能连累孩子难-------
难做人,
万不能呀,断送孩子的好前程,
万不能呀,为了认儿害了他一生。
元宰: 听得娘亲一番话,
方知母爱暖如春,
说什么认儿要断儿一生,
说什么断送孩儿好前程,
只要母子能相认,娘呀娘!
我与你同生同死共命运!
开门! 开门!
智贞: 元宰少爷,又有何事叫门呀?
元宰: 三姨母,外甥还有一句紧要
的话,要禀告三姨母。
智贞: 贫尼旧病复发,有话改日再谈吧。
元宰: 三姨母,你就开一开门吧。
智贞: 不,有话改日再谈。
元宰: 这--------既如此,外甥告辞了。
智贞: 啊!他真的要走了?今日一别,
未知何日见面,到不如让我开门
再看他一眼,哪怕背影也好。
元宰,我的--------
元宰: 三姨母,
智贞: 元宰少爷!
元宰: 三姨母,外甥在此有礼了,
冒昧三姨母,还望勿罪。
智贞: 元宰少爷,
庵堂本是清静地,
云房不客少年郎。
元宰: 徐元宰不能与香客比,
难道外甥不能进姨娘房。
智贞: 这-------既然如此,稍坐片刻,
早些回俯,以免高堂倚门盼望。
元宰: 是。多谢三姨母。
站云房,细观赏,
景色雅致好风光。
胜似仙境无比美,
水晶帘,碧纱窗。
白瓷瓶中扬枝水,
牟尼珠上八宝光。
右面一幅丹青画,
紫竹林中光慈航。
水墨素描栩栩动,
慈悲壮严现妙相。
长明灯高挂琉璃盏,
博山炉烧沉水香,
奇磬红鱼声寂寂,
凡贝法曲响朗朗。
元宰: 只见墙上高挂一轴画,
画的是一位神态飘逸的少年郎,
头戴乌缎一字巾,
鹦歌绿海青穿身上,
三套云相鞋脚上套,
腰系丝涤色鹅黄,
仙风道貌无俗骨,
满腹诗书好轩昂,
眉目神气都象我,
云房中哪来我画像?
请问三姨母,
这画中的人物他是谁?
智贞: 这幅原是古人画,
他是八仙之中的吕纯阳。
元宰: 哦?
吕洞宾身上背宝剑,
五 咎长须飘胸膛,
莫非他当年三戏白牡丹,
把满脸胡须全拔光。
智贞: 不, 不!
方才我忙中疏忽说错话,
此人并非吕纯阳,
大圣人姓孔名丘字仲尼,
万世师表在庙堂。
元宰: 孔夫子年龄非常大,
头发胡须白如霜。
智贞: 孔夫子也是少年渐渐老,
难道说一出娘胎就发苍苍。
元宰; 周朝至今有两千载,
他怎会穿着本朝装?
智贞: 不!此人不是孔夫子,
乃是高卧隆中的诸葛亮。
元宰: 诸葛亮汉末辅刘备,
这一身打扮也不象。
智贞: 他乃是本朝刘伯温,
开国元勋的大宰相。
元宰: 刘伯温也有玉蜻蜓,
其中详情我难猜想,
伸手卷起墙上画,
到南壕街上去问寄娘。
智贞: 不,不!他是-------
他是神!
元宰: 是神?他是哪一尊?
智贞: 他是一尊无名神。
元宰: 不!
你看他手里拿把真金扇,
下面宕只玉蜻蜓,
与我一般无两样,
同样是真金扇玉蜻蜓。
我看他不是仙来不是神,
他是----是我父亲申---------。
智贞:不,他不是申贵升,
他不是申贵升呀!
元宰:啊!
世上有多少姓申人,
我何曾提过申贵升。
为什么她自己连说两三声,
看起来申贵升真是我父亲。
母亲,娘呀!
呈上血书作凭证,
哀求娘亲将孩儿认。
血书上隐语我已猜出,
字字句句记在心。
第一句六十有余零,
六十乃是花甲子,
甲子出头本姓申。
第二句当朝一品身,
一品当朝是大贵人。
第三句仙人乘鹤去,
仙人乘鹤上天升,
分明隐藏申贵升。
第四句佛祖传家声,
千古僧尼介姓释,
故而元宰断待定,
母亲定是出家人。
研究天文则是智世,
第六句不是二夫君,
贞与智,智与贞,
想着姨母法名叫智贞,
古而我特地到庵堂里来母亲。
还有一气三清化,
老君一气化三清,
一点三曲不是个“之”字吗?
最后一句先得好时辰,
十二个时辰最先不是“子”字吗?
申贵升释智贞之子!
智贞: 这---------
元宰: 母亲,母亲!
娘亲不必忧虑重,
孩儿主意早打定,
怕什么冷言冷语刺人心;
怕什么人言可是辱门庭;
怕什么庵堂认母儿要苦;
怕什么断送锦绣好前程;
我情愿高官显爵都不要,
与娘亲共度患难同受贫!
智贞: 儿的话贴娘心,
铁石人儿也动情,
我不愿活在人世作人后鬼,
为什么慈母不能认亲生?
任凭天大的罪孽降我身,
也要争一争---------
争一争做个光明的人!
元宰!
元宰:母亲!
智贞:儿啊!
元宰: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