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艳平小品]
饭前饭后
孙艳平
时间:现代
地点:某家
人物:男,60多岁
女,60多岁
[幕启。
[城区一个不太富裕的家庭,屋内有火炕,上放炕桌,旁边的桌子上有部漂亮的电话。
[男上。
男:(翩动着大伙)大家跨过世纪了,改革开放胜利了,奥运场上争气了,全国人民酷毕了。
女:(端菜走上)叭叭叭,叭叭叭,一天到晚竟掏瞎,有的也扯,没的也拉,真拿你没法儿。
男:(不满意地)看看,唧咯啷唧咯啷,一天到晚老干仗,我这刚上场,还不得给观众亮亮相啊!
女:亮相就亮相得了,你吹啥呀,拿自己不当外人咋地?
男:啥叫吹呀,咱们国家,喜事儿成堆,山河同庆,日月增辉,这还用吹,观众的掌声就是对我最大的助威。
女:说胖还喘上了,吃饭。
[两人坐在炕上。
[男喝了口酒,自言自语地:
尿性,真他妈是尿性啊!
女:(惊异地看着男)刚喝了一盅酒,迷的糊的咋啥都往出走呢?
男:老伴呀,这回我回老屯,可听着大新闻了。
女:一去住了十来天,回家就疯疯颠颠,说话云山雾罩,丢四落三,知道的是你老年综合症,不知道的以为你要得脑血栓呢。
男:(又扌周了口酒,夹了口酒)郑三子你认识不?
[女想着。
男:(提醒地)郑老蔫那三小子,跟咱们国民光腚娃娃。
女:(忽然想起)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没事儿提他干啥呀?
男:还提他干啥,老郑家宗谱背鞍子——奇祖了,你说人家那孩子多尿性啊?
女:(不解地)咋地了?
男:出息大了呗,发的沫沫涨基的,你知人家现在干啥呢?
女:干啥呢?
男:养鸡呢。
女:(鄙视地)那鸡谁家不养啊?
男:你们家能养好几万只鸡呀,人家郑三子光鸡场就八百多间,工人四五百呀!
女:(一惊)那么多?他哪来那么多钱呢?
男:你看看,这你可不知道了,要说人有能耐就有到这了,郑三子不是贪着个好老丈人嘛,从银行一下子给他贷出来三千万呐!
女:多少?
男:三千万,老伴呀,三千万呐,你说人家多能耐了,先买轿车后盖楼,挎着小姐玩温柔。
女:(怀疑地)他能挣着吗?
男:挣啥呀,人家一只鸡都没养。
[女用手摸了摸男的头,男一拨拉。
男:干啥玩意儿?
女:这也没发烧哇,咋一阵一阵地竟说胡话呢?
男:真一只没养,就靠贷款活着呢。
女:那白贷呀?还能黄了国家的?
男: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你没听现在有几大花嘛。
女:都啥呀?
男:银行贷的钱不花白不花,亲戚借的钱白花谁不花,国家的钱花了也白花。
女:哟,还挺能总结呢。
男:郑三子这小子胆儿真肥呀,人家就干成大事儿了。
女:那你说到期要是还不上人家贷款咋整?还不得枪嘣啊!
男:那还不好整,厂房作抵押,谁也没有法,上下一走动,给点小钱花,心里都有数,就是坑国家呗。
女:那就没个人管?
男:管啥呀?你吃到嘴的想吐出来呀,哎呀,郑老蔫也真贪个好小子呀,你看人现在,早先跟咱一样的人,现在可牛了,出来进去的都小车接小车送的。
女:你眼气了?
男:老伴呀,你说咱咋就生了个不提气的儿子呢,他要是有人家郑三子一半……
女:(打断男的话)得了得了,你可叫我省几天心吧,他真要是那样,离进去也不太远了。再说了,咱儿子哪块不好。
男:(不屑地)到是头发长见识短,大脑简单思想敷浅,人类在进步,社会在发展,你得顺应时代潮流。
女:照你那么说那臭不要脸丢人陷眼还得往出显了?
男:你看跟你就说不块堆去,人家哪块不好了,全屯子人都老羡慕了,又说郑三子聪明,又说他不一般,就那最不开事儿的徐大倔子,都羡慕人家好几天呢!
女:那你说他哪块好,跟咱们国民比,谁都不行。
男:(搬着指头)那我就给你说说,人家郑三子又有轿车又有楼,咱国民有吗?
女:(气愤地)咱国民是厂里的先进,领导器重,大伙尊重,他郑三子能比吗?
男:那有啥用啊,能顶吃能顶喝呀,你看人郑三子,人家住的是三层小楼,开的那轿子,老长了,比141都长。
女:给咱们家四轮子带个加长托儿,一样。
男:可拉倒吧,别出去跟别人说去,丢不起这人,头几年人家买桑塔那两千的时候你咋说的?
女:我真以为买台车就两千块钱呢。
男:你咋不寻思买奔驰600呢?
女:别提那茬,说别的。
男:别的?别的咱国民也没法跟人家郑三子比呀,你就说人家那媳妇……
女:(急拦)得得得,就这样他比不了咱国民,国民那媳妇不说是比章子怡长的好看,那也赶上巩丽了,你说别的我都不比,那郑三子媳妇不是李大懒他们家那小荣子么,一脸麻子,谁不知道。
男:你说那小荣子,早都蹬了,人家现在是外边有小秘,家里搂娇妻,有钱就潇洒,花钱装牛……那啥呗!上回我见着郑三子,你说人家咋说,他当我说,大叔哇,家里得养个做饭的,鸡场得养个好看的,外边还得有个思念的,差一不三的还得整个会贱的。
女:(吐了一口)呸,臭不要脸,拽人家沫布盖屁股算什么能耐。
男:这就是好男人。
女:好男人?
男:那当然了,好男人有几大标准,别墅公寓珠宝,开着奔驰疯跑,腰包越鼓越好,挣钱如同割草,酒吧歌厅泡澡,消费总嫌太少,身边美女缠绕,家中红旗不倒,咱国民行吗?
女:比他强多了,咱儿子可没那些花花肠子。(骄傲地)咱那儿子一年一上光荣榜,报纸电视哪都讲,今年又获得了个劳动模范,在全厂里又打响儿了。
男:什么呀,那就是虎哇,现在有单位算个啥呀,老白班儿八个点儿,成天在那靠钟点儿,单位早晚靠关板儿,你看人家郑老蔫,养活个提气儿子,走道腰都直,你再瞅瞅我,哎呀!
[男显得很痛苦的样子。
女:大白天的你发啥烧呀?头几天你不还说咱国民省心么,你还直门夸他,说他能吃苦肯干,到哪不挑皮不捣蛋,不还说象你呢么。
男:那是以前,现在谁不奔钱使劲呢,国民真要是象人家郑三子似的,叫我在全屯子老少爷们儿面前抬抬头,别说发烧,死我都认可呀,哎呀,这个犊子,没啥出息了。
女:(气得叭的一下扔了饭碗)我看你是越活越回楦了,美丑都没有分界线了,四六不懂,好赖不辨了,我都怀疑你呀,叫这个花花世界给骗了。
男:(也气愤地)你好,坐井观天,没头没脑,一说话就知道,不是个土老农,也是个家姑佬。
女:没人听你扯蛋,吃饭都吃不消停喽!
[女毅然走下。
男:不是你跟我比的么,比不过就……
[无奈地:
护犊子,多少年了,(对观众)大伙都在这,你说我错了么?那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一说他还不愿意,没招!
[猛然看见什么,急喊:
不是你夹包要往哪去呀,上闺女家你也得吃完饭呐,再说了,你走我咋办呢,哎,哎,回来——
[追下。
[幕落。
2006年7月6日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