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你说这过日子精打细算,好不好?
乙:这是中华民族的美德,老祖宗就让我们要勤俭持家。
甲:可是现在有些人丢了这光荣传统,大手大脚,大吃大喝。
乙:你说起大吃大喝来,现在许多有钱人可成了风气,一顿饭吃上万。
甲:这风气我看不好,再说咱国家还没到那么富裕得不得了,贫困地区的孩子还上不起学,一般地区的老人还看不起病。
乙:是啊,生活水平差距太大了,有人说城市富人一顿盛宴能顶贫困地区一个户吃十年的饭,这话一点也不玄。
甲:农村过日子的户就靠省吃俭用这么点点滴滴地过起来的,舍不得吃,舍不得喝,舍不得穿,一点一点的挣,一元一元的攒涓涓之水汇成河,粒粒之粟聚成箩,用在儿女身上,什么上学求职,修房盖屋,娶妻抱子等等等等。
乙:是呀,你对农村这么了解,因为你是刚从农村出来的呀。
甲:现在我的父母还在农村生活呢,他二老就是这么过的。
乙:哟,难怪你过日子这么节俭质朴,原来是遗传呀。你讲一下你父母怎么过的日子,让我学一下好吗?
甲:我父母不如我二伯,我二伯人家那才真叫省吃俭用。
乙:你二伯是怎么过的呢?
甲:不好意思,我不想说。
乙:勤俭节约是好事,这有啥不好说的?
甲:不是,我说了这事有贬我二伯的形象,他是有点太那个了。
乙:太哪个了?说出来让我学一下嘛。
甲:你可别学,他的行为有点……
乙:你就讲嘛。
甲:他有点……
乙:什么?
甲:太抠门了。
乙:农村过日子的人,十个就有九个是抠门。好日子就是一点点、一天天抠出来的。你二伯不坑不骗,不贪不占,哪能叫丢人寒酸。
甲:我说你可能不信,我二伯七十多岁了,这大岁数他自己说进县城赶集才五趟。
乙:你家离县城远?
甲:不远,才十华里。
乙:那为啥不进城呢?
甲:我二伯说,赶集一是耽误功夫,二得花钱。
乙:是怕花钱呀。
甲:这不前两天我父亲来电话说我二伯这个事,说二伯的儿子顶了他两句,他一气之下就说不过了,一大早就进了城。
乙:这是第六趟进县城了。
甲:我二伯这次可真生了气,也动了真格的,带的钱还真的不少。
乙:看来这次是要花点钱了。
甲:我二伯在道上边走边说:“我这辈子容易吗,你娘死的早,我是又当爹又当娘,一辈子像头戴上笼嘴的牛,光知干活不知吃点,你小子还敢顶撞我,这日子没法过了,不给小东西省了,到城里下馆子大吃大喝,吃它个天昏地暗,喝它个迷迷糊糊。”
乙:对,省吃俭用一辈子了,也该享受一次了。
甲:二伯到了县城,就背着个手到处溜达起来,他什么也没买,他觉着什么也不该买。这样转悠着,不一会天近中午,二伯早饭也没吃,这时肚子的咕噜声是一阵接一阵地提要求了。二伯就走进了一家包子铺。
乙:看来是吃顿包子。
甲:到了里边接着就又出来了。
乙:为啥?
甲:一问价钱太贵了,这么一口一个的小包子三毛钱一个,这不就是说一口三毛钱,这包子虽小巧玲珑雪白秀气,但好看不抵用,就是吃个八分饱还不得二十个,得六块钱呢。现在的麦子六毛钱一斤,这八分饱就得十斤麦子钱。他想要半个尝,人家没卖给他。他还说杀人的包子宰人的面,要想发财开饭店。这包子万万吃不得,吃不得。
乙:他还不过了,就想吃半个小包子呀,真是够抠门的。连包子舍不得吃,他想吃什么?
甲:二伯又转了起来,又转进一个糕点铺,那点心在一个个大盒子里放着,花样各异,光泽鲜亮,五颜六色,香甜扑面而来,只馋得二伯一个劲地咽唾沫,说话都不敢张大嘴,怕哈喇子流出来:“多少钱半斤?”那卖点心的是个中年妇女,用甜甜的口气答:“杂花称六元。”
乙:什么叫杂花?
甲:就是各盒子抓一点包在一起。我二伯一愣说:“我问半斤”。
乙:那卖点心的咋答的?
甲:“我说的就是半斤。”
乙:就是十二元一斤。
甲:我二伯扫了一圈盒子,半斤点心就六块钱,这不十斤 麦子钱,这点心是什么做的,是金子,这么贵,我二伯狠了狠心说:“我买半两吧。”“半两卖不着”,卖点心的女人不高兴地回答。我二伯又叨念着,哼,县里的东西就是贵,这点心吃不得,吃不得。
乙:他口口声声还不过了,就买半两点心呀,是够抠门的。连点心舍不得吃。那么他又去哪了?
甲:走了不远,见一炸油条的店面就在前边,门口炸油条的一对青年男女像是小夫妻,男的是面板,女的是油锅,油条在油里蹦跳着,翻滚着,香香的,味飘向四周,我二伯使劲抽了两下鼻子。
乙:这是想吃油条。
甲:二伯见案板后边一间屋里坐着不少吃油条的人,他们都端着热气腾腾的浆子碗,用筷子夹着根金黄色的油条在碗里泡好后就往嘴里大口地送着,我二伯眼都直了,他又咽了三口唾沫,就去到锅旁。刚想问价,见掌拒的身后墙上一个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了一行字。
乙:什么字?
甲:喝浆子不收费。我二伯认识几个字,心想,不收费还不就是不要钱,净弄这洋闪。想着迈着四方步背着手进了屋。
乙:这次是真吃了。
甲:紧接着后边传来男掌柜的声音:“大爷,要多少油条?”
乙:你二伯怎么答的?
甲:我二伯也没答话,学着那些食客拿一大碗到大锅里盛了碗豆浆不管热不热就送到嘴上。只觉得一股香喷喷、黏乎乎、甜滋滋的暖流直沁心脾,可能是饿极了的缘故,他没离锅台就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接着又盛了一大碗,边往桌边去边喝,真上口,真舒服,真痛快,没等坐下又喝了一碗,他又转回身向锅台走去。
乙:这是还喝呀。
甲:这时掌柜的又吆喝起来:“刚进屋的老大爷,你要多少油条?”
乙:这是问他称多少油条吃。
甲:“多少钱一斤?”我二伯在锅旁边盛边问。“三块。”掌柜的回答。我二伯一听心里一惊,城里的什么东西都不便宜,就又说:“不忙。”说着又将一碗喝了底朝天。
乙:这一连就喝了三大碗了。
甲:掌柜的虽不在屋里,但眼角是扫屋里每个人的动作的,他见我二伯一连喝了三碗还不说吃油条的事,心里着实不悦。从开店以来也碰过不少这种主儿,可是人家也称上二两油条做样子喝浆子,那人家喝个饱咱也说不出啥来。可是这老家伙看来不吃油条还喝起来没完没了啦。俺小两口起早贪黑、风里雨里、受苦受累地做个小买卖挣个钱容易吗,这老家伙哪是喝浆子呀,这明明是喝俺那血呀。小掌柜的可真气坏了,大声吆喝:“老……
乙:哎,这老是啥意思?
甲:他这次不叫老大爷了,想叫老家伙。但没叫出来,就说:“老……你到底吃多少油条?”
乙:你二伯一定得称上点油条,也充充样子了。
甲:我二伯听外边一吼,又一下子想起自己的儿子顶撞他的事来了,那气又上来了,便自言自语地说:“不过了,再来碗”。
乙:那小掌柜的说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