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董康看来,“主义”不重要,重要的是“民生”。这个观念如果放在和平时代,其专业精神尤为可嘉与可用。但在那个党派纷争、兵革频生的时代,董康的观念无异于空中楼阁。根据他的资深阅历,他还是认为中国政府应向美国模式看齐,雄才大略不重要,重要的是易学实用。对刚刚死于党争的毕庶澄,他大有幸灾乐祸之意,看得出来,他对任何一个党派皆是没有特别的钟爱与偏袒。在他看来,党派及其军队就是肇祸之源,只有实施联邦制体系的国家才有可能以“民意”驾驭党、军,只有在“民意”驱使下的党、军才有存在下去的意义与价值。
在这样一种专家视野中,在这样一种所谓“中立”的政治态度中,注定了董康无论海归不海归,都是不讨喜欢的角色。从大清帝国覆灭到孙传芳倒台,从南京国民政府到武汉国民政府,董康作为法学专家的社会声誉并没有多大改变,剧烈变动的只是专家心态驱使下的社会境遇与个人境况。在毁誉参半的藏书家、曲学家身份之评判中,作为法学专家的董康即使作为一个风雅闲人,也是颇受争议的,理想主义的作派或许只能让人敬而远之,甚至于远之之后还要补充一点闲言碎语的评价。
所以,在1926年12月30日开始的这趟流亡之旅,一直到1927年5月1日,这个资深“海归”才得以“海归”。虽然之后的三次东渡并非流亡,不能不说仍有点“生活在别处”的意味。
自1933年11月8日,至1934年1月22日,董康赴日本讲学。自1935年4月23日至5月18日,董康赴日本参加一座教堂的落成典礼。自1936年8月19日至9月15日,董康携妻赴日本避暑。后来的这三次东渡,一是受邀讲学;二是参加典礼;最后一次是夫妻两人度蜜月性质的旅行。看似平常的学术活动与私人旅游,实际上包蕴着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心路历程。
在国内没有可能施展才能的董康,却在近代向欧美学习最为成功的亚洲国家--日本找到了“理想国”模型;而这种模型及其潜移默化的社会风尚是让其频频东渡,始终钟情此地的根本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