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记得那是刚过了年,天气还很冷。我那年刚满十三岁,瘦得是皮包骨,浑身没了肉,透明的皮层下便是骨头,骨头多少斤两人多少斤两,到处都变小了,只有眼珠子变大了,一个半大小子轻得只有三十市斤。
乙:哎哟,你看瘦得这个样子,纯净的排骨。
甲:困在家里眼常顾及锅和碗,瞅着瞅着就吧咂嘴地咽唾沫,越咽唾沫肚子就越咕噜咕噜地叫个不停。
乙:你就别在屋里光躺着了,干脆出去透透空气,晒个太阳,取点热量。
啊:是啊,我就到了屋南墙根的湾边上。
乙:哎,看来地形不错,屋南是个湾。
甲:可是温暖与我无缘,不知怎的阳光也像长了翅膀飞走了,剩下是刺骨的风刮得我浑身颤抖。
乙:肚子没食,那时穿得肯定也不厚,冷得不打颤才怪呢。
甲:不一会我越出汗了。
乙:是虚汗,这可不是好现象。
甲:但当时求生的渴望让我瞪着两个如鸡蛋一样的大眼珠子看着四周,看天上地下有啥能填肚子的东西。
乙:看吗,白看。
甲:白 看?还真的来了。
乙:净想些啥呢?
甲:一只飞翔的鸽子让老鹰一把没抓住而受重伤从天上扑凌一下掉了下来,让我拣回家烧得香香的。
乙:这是出了幻觉了,想得真好。
甲:还有一只肥硕的野兔被猎人追急了咔嚓一下撞在我身后的墙上,让我提回家炖得香香的。
乙:想得更美。
甲:又有一条红尾的鲤鱼因水中缺氧,哗啦一下跃到崖上,让我捉回家蒸得香香的。
乙:更想得没影的事了。你这不海陆空全有了吗。
甲:我桌上摆满了大鱼大肉,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突然见柳树枝让风吹得晃了几晃,这柳条像根根鞭子,将幸福给赶跑了。
乙:快实际点吧,这样越想就会越离谱,肚子就会越咕噜。
甲:是啊,开春的柳枝吸收了水分里边不是湿心了吗,嚼几口绿色也可以填肚皮的。
甲:这就对了,快整点绿色食品吃吧。
甲:我趔趄地走到树下,便往树上爬去,可是哪有力气攀登,抬脚便眼前一黑倒在树下再也没力气爬起来了。
乙:这可麻烦了。
甲:我忽然觉得一种可怕降临,我摸了一下脆弱跳动的心口,莫非也到了老弱病残的路口,命该休矣。
乙:唉,多么可惜,我都想哭呀。
甲:哭啥。我听老人们说,好人死了是上天堂的。
乙:是有这么个讲法,实际上是对好人的一种安慰。
甲:这回天堂的样子我可看到和享受上了,真是比人间光鲜美丽多了,到处金光闪闪富丽堂皇的。
乙:真有这么好,这是昏迷时的幻觉征兆。
甲:我行走在一条铺着银色月亮的地毯上,身边飘洒着无计其数的小星星。
乙:看来快完了,昏迷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