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李发生虽然是老上访户，却是只身第一次来北京，不知内中坎坎道道，以为这地方还是省里市里，见国家信访局门口游荡着不少人，便上前问话，不想马上冲过来几个人挟带着他上了停在前头的一辆汽车，就这样被弄至省驻京办。对付这种“老挂号”，行内的“四住”--“哄住”、“截住”、“吓住”、“管住”之“吓住”这招是不管用的，现在唯一能做的是“哄住”了。许子良软语道：“老李，你是老上访了，应当知道不管你是找市里还是找省里甚至找中央，问题最后还得回到长吕来才能解决……”李发生说：“谁叫你们在长吕不给我解决。许局长你以为我喜欢折腾吗？是他们逼着我往上跑的。”范副乡长道：“我们怎么没给你解决？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算算看，自从你媳妇出事，你在政府捞了多少好处？”李发生说：“什么好处？把我老婆弄成拐子就赔两万块钱？我把你搞成拐子赔你三万干不干？我好好的一个老婆却给你们弄成拐子……”小彭说：“发生车祸，纯粹是意外呀，又没有人故意使坏把你老婆搞成残废。”李发生剜了他一眼，说：“我犯法了？法律哪条规定老百姓不准上访？”小彭被噎住了。许子良道：“老李，咱们就不多说了。我看这样吧，你是第一次来北京对吗？来一趟也不容易，我们明天陪你去天安门、颐和园等景点玩玩，然后回长吕。你来北京的车费我们出，另外补偿你两千块钱的误工费。就这样定了。”李发生问：“我老婆的事呢？”许子良耐着性子道：“在政策和原则允许的范围，我们一定给你解决。”李发生就不满了，说：“许局长你又糊弄我。什么政策、原则，那是你们的事。”小曾说：“没有政策我们怎么给你解决？我们总不能为你老婆的问题突破政策界限、违反原则吧。”私下里范副乡长咬着牙根说：“真是下三烂一个。小彭你好好教训他一顿，我就不信他翻得了天。”许子良淡然说：“忍着点吧。”现行的体制，信访干部只能委曲求全，不能有硬气，许子良能做的只是老办法，也是信访工作的不二法门--人民的问题靠人民币解决。

　　第二天早上用早点时，范副乡长问今天怎样安排。李发生说：“我只在电视上看过长城，还没登过长城呢。咱来一趟不容易，怎么说这长城是要去看的。”许子良说：“好吧，看了长城后今晚上回去。待会我去订车票，彭乡长你们三个好好陪着老李吧。”李发生说：“怎么就回去啊？还有好多好看的地方我都得去看看。”许子良道：“北京这座历史名城的景点不知多少，就是在这里待上一年半截都甭想看完。”李发生就不吱声了，一会说：“我还没坐过飞机，坐飞机得了。”范副乡长瞪着眼珠说：“坐飞机？你李发生可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小彭说：“我们有卧铺就满足了，你还想坐飞机？县里领导才有资格坐飞机。”许子良苦笑一声，说：“老李，我可真的服了你呀。”俄而说：“那好，坐飞机吧。”许子良想的是把面前这位尊神哄回去，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至于差旅费什么的自有洪罗乡政府埋单，这不是他所要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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