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正与许凡交流装修意向。
薛红:我觉得影视墙要做得淡一些,采用仿砖类型的,你看怎么样?
许凡:你看着办吧。
薛红:天花板最好是青花瓷类的,一团白然后一团青,既雅致又干净。
许凡:不要搞得太复杂。
薛红:复杂什么?结婚可是一生中的大事,我又不准备结第二次了,当然要好好地设计一番。
许凡:以我看,就请人家装饰公司的人看着整,人家毕竟比咱有经验。
薛红:关键是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眼光,他们看中的,咱们未必看得中。
许凡:木地板呢?什么样的?
薛红:我觉得客厅里人多,装了木地板不干净,到时候累的是我,又不是你,还是只装卧室吧,客厅里就这样,瓷砖地。
许凡:以我说,卧室里也别用木地板了,那东西太贵,再说,人家这楼房都装了一层瓷砖,再装木地板,浪费。
薛红:卧室里可不一样,如果光脚进来,瓷砖那有多凉啊,还是要装木地板,走,到卧室里看看。
来到卧室里。
薛红:你说是按吊灯,还是壁灯?
许凡:当然是壁灯。
薛红:以我说,壁灯吊灯都按。
许凡:这不是浪费吗?
薛红:你是不是疼苦钱了?
许凡: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能省就省着花吧。
薛红:你是不是还想结一次婚?
许凡:可不是这个意思。
薛红:那是什么意思?
许凡:好,好,按俩灯。
薛红:床呢,买什么牌子的?
许凡:还买床吗?我看咱们就学学韩国人,搭地铺得了。
薛红:那怎么行?
许凡:谁说不行?来来来,咱们先热热身。
许凡突然抱住薛红,吻上她的嘴唇。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许凡(气不打一处来的样子):谁啊。
薛红笑着出去开门了。
23、薛红与许凡的新房。
门一开,薛红看到了丁当。
薛红:丁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丁当:薛姐,不好意思,但愿我没有打搅你们。
许凡(走了过来):打搅没打搅,我们心里有数。
薛红(把丁当拉了进来):进来吧,这地方还没个家样,我正想找个参谋呢,丁当,你瞧瞧客厅里,沙发是靠墙放好,还是放在中间好?
丁当:靠墙有靠墙的好处,放在中间有放在中间的好处。
薛红:那影视墙呢?是颜色淡的好,还是颜色重的好?
丁当:淡有淡的好处,重有重的好处。
薛红(一指窗户):我想挂一个落地窗帘,许凡的意思是挂一个左右拉的,你的意思呢?
丁当:落地窗帘有好处,左右拉的也有好处。
薛红:丁当,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丁当:实不相瞒,我是来求你们的。
薛红:咱们是同室姐妹,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只要姐姐我办得到的,一定帮忙。
丁当:是这样的,我老家一位叔叔被车撞了,需要花费一笔医药费,想先从你这里拿一万。
薛红:丁当,不是姐姐不借给你,只是……你也知道,姐姐手头的钱都是留着买嫁妆的,再有一个多月姐姐就要结婚了,你看……
丁当:薛红姐,我知道你最近也要用钱,放心吧,只借一个月,等迷糊叔叔度过了难关,就给你。
薛红:好吧,我让许凡去银行取。
许凡:薛红,你……
薛红:许凡,你什么也别说,去提吧。
许凡张张嘴,低头出去了。
丁当:谢谢,谢谢薛红姐。
薛红:谁让咱们是姐妹呢。
24、县医院病房里,下午/内。
蝴蝶与不省人事的迷糊说话。
蝴蝶:迷糊,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麻辣豆腐,你起来吃一口吧……你进城之后,我就把凉棚下的菜都收了起来,你放心吧,无论刮风下雪,咱们都不怕了……虫虫又学会了一首唐诗,是我上午教给她的,你醒醒,老歪哥回去带虫虫了,等她来后,给你背一下……咱虫虫挺有出息,已经会背几十首唐诗了……我听你的,过了年就把她送到幼儿园去,让她多学点知识。
镜头:走廊上,病房门外的连椅上。马大哈歪倒着,正呼呼地睡着。
病房内。
蝴蝶:迷糊,我知道你累了,你一整年的忙,总没个闲下来的时候,现在好了,你就好好地休息吧,虫虫和家里的活儿有我呢,还有老歪家,他一直在真心实意地帮咱,这次多亏了他,你不用担心,费用够了,丁当已经去借了,薛红是她最好的同事,还是室友,关系就像你和老歪哥一样,没说的,她会帮助咱们的。
25、薛红的新居。内。
薛红拉着丁当的手坐在一对椅子上。
薛红:马上就要离开单身生活了,我现在很怀念以前和你同寝室的日子,想想,咱们在一起一年多了吧。
丁当:一年零两个月,我是前年秋后进的药剂厂。
薛红:你怎么到药剂厂来上班?
丁当:唉,谁不想去好的单位,可是……我生在农村,家里亲戚都是土生土长的农民,城里没有什么靠得住的关系,也只有进药剂厂了。
薛红:药剂厂前些年还凑合着,这几年效益明显滑坡,单位的老牌子产品对农作物的残留性大,这几年国家严禁生产,厂里那几个技术员,再研制不出新制剂来,我们咱们都要喝西北风了。
丁当:你男朋友单位的效益怎样?
薛红:比咱们要好一些,不过,企业和人家那些吃财政的不同,今天还在上班,说不定明天就要下岗,所以,在装修房子上,许凡处处算计。
丁当:其实他的想法对,毕竟你们收入不是很理想,前途也很预料,还是节约一些好。
薛红:话虽这么说,但是结婚是人一生中的大事,我可不想留下遗憾。
丁当点点头。
这时,门一响,许凡进来了。许凡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纸包。
薛红:提出来了?
许凡:提了一万(将钱交给丁当),你点一下。
丁当(顺手放进兜里):你说呢,我要是不相信你们,能来借钱吗?好了,薛红姐,你们忙着,我得赶回医院去。
薛红:那好,我也不留你了。
薛红与许凡将丁当送到门外,挥手道别。
薛红:丁当,路上小心些。
丁当:放心吧,没事的。
26、凤凰村,丁老歪家。内。
丁老歪给虫虫拿糖角子吃。虫虫中午没吃饭,被蝴蝶锁在家里,自己呆了一上午,已经饿坏了。
丁老歪:虫虫,饿了吧,来,先吃个糖角子。
虫虫双手拿着糖角子咬了一大口。丁老歪看在眼里,不由得将孩子揽在怀里。柳叶端了一杯水过来,把虫虫拉到自己身边,横了丁老歪一眼。
丁老歪(苦笑):我又咋了嘛?
柳叶:瞧你跑前跑后的,真不辞辛苦啊,自己家的事从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丁老歪:这哪跟哪啊,迷糊兄弟都到了这份上,作为老大哥,同乡,朋友,我能不出点力吗。
柳叶:反正我看你在蝴蝶脸前跑来跑去的就心里不舒服。
丁老歪:你啊,老是往歪里想。
柳叶:谁让你叫丁老歪呢,你心里那点花花肠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丁老歪:那好,等虫虫吃饱了,你带她去医院吧。
柳叶:我不去,家里的事谁管?
丁老歪:虫虫,慢慢吃,别噎着,喝点水。
虫虫左手拿着半个糖角子,右手接着杯子,喝了半杯,放下杯子。丁老歪又拿了一个糖角子来,放在虫虫右手里。虫虫左手的糖角子还没有吃完,又朝右手的糖角子咬了一口。
柳叶:吃完一个再吃。
丁老歪:虫虫,糖流出来了。
由于虫虫无法顾及左右手,右手的糖角子中果然有糖流出来了,丁老歪怕烫疼了虫虫,就俯身用嘴巴去舔虫虫手上的糖,脑门被柳叶狠狠地敲了一下。
丁老歪又是一脸苦笑。
27、医院病房,傍晚/内。
蝴蝶坐在病床前,默默地望着迷糊,回忆着和迷糊结婚六年来的情形。迷糊细心,知暖知热,有时,蝴蝶感冒了,迷糊就什么也不许她干,只是躺在床上好好地养着。外面的活儿、家里的活儿,迷糊全承担了下来。蝴蝶喜欢吃葱花炝锅面,喜欢吃葱花饼,不会做饭的迷糊跑到县城里,向一位面板师傅拜师学艺,愣是学会了做葱花炝锅面和烙葱花饼。蝴蝶前后想想,迷糊哪里都好,就是有些贫嘴,他的嘴巴像女人一样,每天翻来掉去地在蝴蝶耳边罗嗦。蝴蝶听腻烦了,就捂着耳朵说,哪天让你变成了哑巴,看你还贫嘴不贫嘴。迷糊就说,不会的,我还没和你说够话,老天爷不会这么狠心的。
胡医生、肖护士走了进来。
蝴蝶(站起来):胡医生。
胡医生:病人怎么样?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吗?
蝴蝶摇摇头:还是那个样,
胡医生为迷糊把了一下脉。
胡医生:但愿有奇迹出现,你不要丧失信心,我虽然是医生,但是从来不否认世上有医学解释不透的现象。
蝴蝶:他一定会醒来的,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
28、病房门口。
这时,丁当出现。
胡医生:好了,有什么情况,随时去值班室叫我。
丁当:胡医生好。
胡医生点点头,与肖护士走出了病房,丁当向里走来。
蝴蝶(满眼殷切地望望丁当,目光落在丁当的包上):丁当,你回来了。
丁当:放心吧阿姨,钱我已经借到了。
丁老歪(走廊上传来声音):大哈,醒醒,大哈,你小子真能睡啊。
丁当与蝴蝶齐向病房外看去,透过敞开的病房门口,可以看到走廊的连椅上,马大哈正躺在上面,呼呼地睡着,丁老歪正牵着虫虫的手站在连椅前。
丁老歪:起来,真是没心没肺,在这种地方你也睡得着。
马大哈(张着大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着胳膊,睁开眼来):老歪,怎么是你?
丁老歪:你以为会是谁?
马大哈:一觉醒来看到你,比看到乌鸦还倒霉。
丁老歪:我看哪天让车把你撞成迷糊这个样,你就睡去吧。
马大哈:老天还是长眼睛的。
丁老歪走进病房,马大哈随后跟了进来。
虫虫(扑向蝴蝶):妈妈。
蝴蝶将虫虫抱了起来。
虫虫(望着迷糊):妈妈,爸爸睡着了吗?
蝴蝶鼻头一酸,眼圈顿时红了,她将虫虫紧紧地抱在怀里,什么也说不出。
丁老歪:丁当,办成了?
丁当:成了,正好一万。
说着,丁当拿出叠好的纸包来,我去冲进账户里。
马大哈:侄女辛苦了,交给大哈叔吧。
丁当把钱递到马大哈手里。
马大哈(把纸包揣进怀里,轻轻一拍):保证完成任务。
29、病房。
马大哈出去了。
丁老歪(拍拍蝴蝶的肩,把虫虫拉到怀里):虫虫,给妈妈背背唐诗。
虫虫:不,我要等爸爸醒来给他们一起背。
丁老歪、丁当、蝴蝶都是一脸黯然。
丁老歪:爸爸累了,要好好休息几天,你先给妈妈背,等爸爸醒来,再单独给爸爸背。
虫虫:那我背什么?
丁老歪:背首《江雪》吧。
虫虫: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苈翁,独钓寒江雪。
30、医院交费处。
马大哈的脚步突然慢了下来。他慢慢地走着,一手摸着怀里的纸包。
马大哈(自言自语):一万块,可惜,可惜了。
马大哈走近窗口。
医务人员:先生要办什么?
马大哈:我要给龙乡凤凰村的迷糊续款,被车撞的那个。
医务人员(操作电脑,查看账户):好的,您要续多少。
马大哈:账户上还有多少?
医务人员:账户还是初交的那些,没有动。
马大哈:手术费没冲掉吗?
医务人员:单子过来了,要明天冲。
马大哈:你算一下,冲掉手术费,剩下的钱够治疗多长时间的?
医务人员:那要看您给病人怎么治疗了。
马大哈:一般,一般情况下。
医务人员:你说的这个病人目前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这种情况主要是前期的手术费用,之后需要的是观察,每天也就是打点滴的费用注射营养,费用倒不大。
马大哈:明白,明白。
医务人员:您要充多少?
马大哈:再说,再说。
马大哈紧紧地裹一下军用大衣,往病房里走去。马大哈一边走一边回头,担心怀里的钱掉在后面。他从没有拥有过一万块钱,虽然这钱是属于迷糊的,他并不想独吞或说占有。但是,马大哈只想与钱温存一下,不愿意这么快就送给医院。
马大哈来到病房门口,在连椅上坐下来。丁当正提着暖瓶出来打水买饭,一开门看到了马大哈。
丁当:大哈叔,钱充进账户里了吗?
马大哈:充了,刚充了。
丁老歪(在屋里看了,招呼他):大哈,过来咱俩商量一下,晚上谁留下值班。
马大哈(一边大声说,一边躺下):我马大哈单身一人,哪里不能睡?还是你回去吧,我觉得这地方挺好,万一感冒了,还能就近治疗。
31、病房。夜/内。
丁老歪:虫虫,还会什么诗?
虫虫:我会的可多了,《静夜诗》、《小池》、《梅花》、《绝句》、《春晓》、《咏鹅。
丁老歪:不简单,虫虫太厉害了,简直是个小诗人。
虫虫:老歪伯伯,你会背什么诗?
丁老歪:伯伯小时候学过几首,都忘了。
虫虫:伯伯大笨蛋。
蝴蝶:虫虫,不许这么说伯伯。
虫虫:伯伯本来就是大笨蛋嘛。
丁老歪:伯伯是大笨蛋,伯伯不如虫虫,虫虫聪明着呢,但是,虫虫要把这些诗一一地背出来才行,不然,你可是小笨蛋啊。
虫虫:背就背,就先背《静夜诗》吧……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丁老歪:不错,不错。
虫虫:那我再背首《小池》……墙角数枝梅, 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 为有暗香来。
丁老歪(伸着大拇指):厉害,厉害。
虫虫:还有《春晓》……春眠不觉晓, 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 花落知多少。我再背首《咏鹅》……鹅,鹅,鹅……
丁老歪:这个我会。
虫虫:伯伯快背。
丁老歪:鹅、鹅、鹅,曲颈向天歌。白毛浮绿水,脚掌拨清波。
虫虫:不对,不对,是红掌。
丁老歪:管他红掌白掌,反正是用脚掌拨水。
虫虫:伯伯耍赖,伯伯是大笨蛋。
32、病房。内。
这时,丁当买了饭,打了水进来。
丁当:虫虫,伯伯怎么是大笨蛋呢?
虫虫:丁当姐姐,伯伯不会背《咏鹅》,他还不如我们小孩子呢。
丁当:虫虫聪明,来,看姐姐给你买的什么。
虫虫:这是什么?
丁当:这是肉加馍,城里孩子都喜欢吃的。
丁老歪见有几个小菜,就招呼马大哈。
丁老歪:大哈,吃饭了。
马大哈:不饿,你们吃吧。
丁老歪:有小菜,还有酒,你不喝?
马大哈:啥时候还有心思喝酒?
丁老歪:这小子行啊,觉悟见长。
丁老歪:蝴蝶,晚上你和虫虫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大哈就行了。
蝴蝶:那怎么行呢?老歪哥,你跑前跑后的辛苦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丁老歪:我没事,真的没事。
蝴蝶:你还是回去吧,别把柳叶嫂子一个人舍在家里。
丁老歪:不要紧,让丁当回去陪她就行了。
丁当:是啊阿姨,吃饱了咱们一起回去吧,让我爸和大哈叔在这里就行。
蝴蝶点点头。
33、医院,夜/内。
半夜里,马大哈抱着纸包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家的房子下面突然冒出一片石头来,接着,石头变成一片地基,将他的房子顶了起来,像鸡蛋破壳,他由房子里落进石头地基上。然后,石头地基四下里慢慢地将他包围了起来,变成金碧辉煌的一座豪华别墅。
马大哈打开卧室的门,看到豪华的床上,坐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女人。女人慢慢地回过头来,居然是蝴蝶。
34、病房。第二天,日/内。
马大哈正沉醉于梦境之中,突然听到丁老歪在病房里喊他。
丁老歪:大哈,大哈。
马大哈(一撩被子坐起来,跑进病房):老歪,什么……什么事?迷糊醒了?
丁老歪:迷糊要是醒了就好了。
马大哈(看看依然沉睡的迷糊):我还以为迷糊这小子睁开眼了呢,你喊我干什么?
丁老歪:没事,就是想看看你在外面没有。
马大哈:我不在外面能上哪里去?
丁老歪:那谁知道。
马大哈:你啊,搅了人家的好梦。
丁老歪:还做什么梦,瞧瞧外面,天都亮了。
马大哈(打个哈欠,伸伸手,突然一摸怀里):糟了。
丁老歪:什么糟了。
马大哈马上跑出来,见被子凌乱地放在连椅上,翻遍了没有纸包,再钻进连椅下看,仍没有。丁老歪(走了出来,拍拍马大哈的屁股):你在找什么?
马大哈:烟,烟。
丁老歪:烟?你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马大哈:愁的,让迷糊愁的我就开始抽烟了。
丁老歪:瞎说,你肚子里的肠子拧几个弯我会不知?到底找什么?
马大哈(钻了出来,往走廊左右看):掉了张名片。
丁老歪:名片?
马大哈:是啊,昨天我遇到一位大企业家,人家说我气宇昂扬,才华横溢,想请我去他的公司就任副总经理一职,可惜,我没放在心上,把名片弄丢了。
丁老歪:真要有这回事你会不放在心上?
丁老歪摇摇头,回了病房。
马大哈挨个往走廊的病房里探头,一直探到垃圾筒处,突然看到里面有一堆废纸,正是自己揣的纸包,可惜纸包被撕开了。
35、凤凰村,蝴蝶家门口,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