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算来,劣日长官如今应该有四十岁了!但德黑兰无数次偷偷打量闭目中的他:一头银色中发总是一丝不苟地塞进帽子里;五官似一首商籁体短诗,两眼是诗节鼻骨是韵步,干净利落,看不出有任何时间留下的划痕。他以铁腕著称,即便在安全军内部,也被称为白狮子。
很少陷入回忆的劣日突然想起历历往事,话里竟苦涩多于炫耀,“我一直在等着有人能把我踩下去。”他回头看着德黑兰,用第一次见她时的那种同情:但估计你没戏唱,你太嫩了。劣日心里对着德黑兰下定论。这便是我选择你的理由吧,劣日终于想通了。既然没有人能把我拉下马,我便亲手舀一捧胚土,捏一个人出来取代我吧。
看着屏幕上一片红点一寸一寸地朝他们两个黑点移来,如显微镜下的观察病毒细胞的实验,“你想看就看吧,那位目前领先着的。”劣日像是解了她的口渴。
“真的没有关系么?像不像是我在作弊呀……”德黑兰竟然犹豫了。
“难道你现在还能回陆地去改赌注?”劣日给了她一个狭长的白眼,“没有结束前我们谁也离不开这座岛的。”
德黑兰听后安心地输入指令,卫星的经纬网立马交叉出全部的坐标,还剩三十一个有效。系统筛选出最接近屋子的前六位,在他们旁边添加了数字以作顺序标注。
“目前暂列第一的是……”电脑模拟出的声线也懂得保持悬念。两人屏气凝神,静待卫星图的放大。
画面从等高线的地形图开始,渐渐放大,像一个从万米高空下坠的人最终所目睹的,先是一片浓厚的云层,穿过它们后便能看见山际,缜密的阔叶林植被包裹着群峰的脊梁。直到叶面的纹路从眼前缤纷闪过,画面已来到谷间山麓,一条小河蜿蜒而下,会一直流到入海口。这条小河在屏幕上幽幽发着寒光,看上去冰冷刺骨。朦胧中一个棕黑色影子四脚着地,迅雷般逆着水流飞奔。
等屏幕彻底捕捉到了这个影子,劣日和德黑兰才看清楚暂居第一的这个角色。怎么说呢,一时让人无法形容,他们同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