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两个衣着单薄个子瘦小的男子走到他们面前，操一口浓重的广西话问：“同志，这里是不是信访局？”许子良说：“是呀。”话声甫落，早冲过几个凶神恶煞的，扭了两人就走。两人挣扎着叫嚷开了：“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有人低声用广西腔喝道：“嚷什么嚷，啥事跟我们回去说，不会吃了你的。”小彭拿眼看身边的人，全都视若无睹。

　　小彭便也明白了，这两人的问话暴露了身份。可小彭怎么也感觉不到那些人身上应有的国家工作人员的素质，倒像被人雇请的打手，便向许子良道了心头的疑云。许子良告诉他，这些人大多数是各省驻京办事处从家乡雇请来专门负责截访的，他们除了领取固定的月薪，每截住一名上访者可拿奖金若干。当然，这笔钱得上访者所在地的政府出。小彭噢了一声，说：“难怪！”许子良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是说大冷的天气这些人如此恪尽职守，原来是金钱在支撑。他笑说：“市场经济，一切还不是围绕着钱来运作。你看到的，对这些上访户都只要花钱就能买来稳定。”小彭忽然一笑，说：“许局长，我看你们的信访工作差不多像对待慢性病患者，时不时花钱买点消炎药止痛一下。”许子良也笑道：“只能这样呀。真要给他们动大手术，可得花大价钱，这哪是咱信访局能做到的。”许子良自是明白，这状况追根溯源是领导实行任期制造成的。现在的乡镇领导是“一年看、二年干、三年等着换”，一些矛盾本是上任留下来的，到了这一任也不想去碰它，顶多花点钱先稳住再说，反正现行的体制是任期制，拖过几年就调走了，“烫手的山芋”谁也不想接。

　　中午回到办事处，饭后丁森镇长他们来了。随同丁镇长来的还有镇派出所的谭所长。大家握手道好。小彭和谭所长是一个部门的，彼此也就多了份亲热。许子良和丁镇长是老相识了。听说许子良他们本来准备打道回府的，只是因为接了黄主任的电话才留下来，丁镇长连道罪过，说：“我们基层工作没做好，连累县里领导滞留在这鬼地方受罪呀，晚上我和谭所长再敬两位领导。”许子良知他客气，笑说：“若说领导，这里也就你丁镇长。再说了，这事我是责无旁贷的。”丁镇长笑说：“都怪我们基层工作没做好。不过，难得许局长能够理解，县里多些许局长这样的领导，我们基层工作就好做了。”许子良玩笑道：“多些我这样的人干什么呀？丁镇长你难道不知道，一个地方的信访干部过多，说明这个地方的社会矛盾太多，信访工作没上去，领导的工作没做好。”丁镇长笑说:“我是说多些许局长这样理解咱基层工作的领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