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前夕

　　老北平的东面自打15世纪以来就被一连串高耸的城楼子守护着。那是保卫这古都的鞑靼古城墙的一部分，世人称之为狐狸塔。传说里面盘踞着狐狸精，意思是说这里到了晚上就是鬼怪的天下。

　　天一抹黑，这里就成了数以千计蝙蝠的乐园。它们白天就躲藏在狐狸塔的洞穴里，到了晚上，月光下满地都晃动着它们巨大的黑影。这时在场外的活物就只有野狗了，它们的号叫往往让当地人久久不能入眠。寒冬的凌晨，北风卷席着来自戈壁滩的黄沙，撕扯着人们暴露出来的眼睛和手背。这时节里，几乎没人敢舍弃暖和的被窝，一早出来冒险。

　　可是在1937年1月8日，破晓时分，拉洋车的在宽敞的鞑靼城墙上跑过时，注意到在狐狸塔脚下有一个昏暗的灯笼，还有懵懵懂懂的人影晃动。不过他们没时间，也没精力停下来看热闹，只能接着跑自己的生意。他们低着头，马不停蹄地往前奔着，生怕被狐狸精给逮住了。

　　等到终于天光大亮，又一个冻人的日子开张的时候，这城门楼子就不再是无人问津了。蝙蝠们在日出之前最后盘旋了一圈，老老实实地躲回窝里去了。可是在大道和城楼之间的荒郊野地里，野狗们--俗称的黄狗们--开始贪婪地逡巡起来。它们沿着一条沟渠煽动着鼻子。那里，躺着一具年轻女子的尸体。她姿势奇特地倒在地上，身上覆盖着一层白霜。她的衣衫不整，身体已被严重地破坏了。可在她手腕上却还带着一只价值不菲的手表，上面的指针停在了午夜时刻。

　　那天早上的前一天是俄罗斯圣诞，照旧儒勒历也是西方圣诞后的第13天。这具尸首是19岁的帕梅拉，一个生在北平长在北平的英国姑娘。她的死讯传开时，在这个城市已经紧张兮兮的洋人圈里又激起了一波波新的恐惧。